简评:这个定义把语用学局限于研究语言结构的一些方面。这样定义的语用学的范围包括指示词语和敬语等,也许还会研究预设和言语行为,但它排斥研究不能在语言的语法上显现反响的语言使用的一些原则,尤其是把极为重要的会话含义排除在一种语用学理论的视野之外,实属缺憾。但另一方面,这样定义的语用学范围也有其优越性,即能有效地划清语用学跟毗邻学科如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的界限。
(6)“语用学是对未被纳入语义理论的所有那些意义方面的研究。或者如盖兹达(Gazdar,1979)说的,假定语义学被限定在陈述真值条件:语用学就是这样一种话题,它研究不直接涉及说出的句子的真值条件的那些话语的意义的各方面。粗略地说,即是:语用学=意义-真值条件”。(1983:12)若想真正懂得这个定义,必须先谈谈“真值条件”。“真值条件”(truth condition)这个术语是波兰逻辑学家塔斯基(A·Trasik)提出来的。塔斯基的公式是:S is true if and only if P.(在且仅在P的条件下,S才是真实的。公式中的S代表句子,P代表描写S的真实条件的一组命题。)塔斯基的兴趣是把真值概念(Concept of truth)变成用公式表达的数学语言,但是后来语义学家们认为自然语言的意义也可以用塔斯基的真值条件来阐释,因为知道句子的意义就相当于知道这些使句子真实的条件。由此可知,所谓真值条件就是能使句子为真的那些条件。这里,衡量“真”的标准是句子陈述的事符合现实世界的真实情况。
简评:定义(6)是从语义学跟语用学的分工出发给语用学下定义的。“语义学”这个术语有“广义语义学“和“狭义语义学”之分。广义的语义学研究所有的(全部)意义;狭义的语义学(审慎受限的语义理论)只研究跟句子的真值条件相关的意义。采用狭义的语义理论,就会有大量的“剩余意义”留给语用学去研究了。可以这样说:语义学、语用学都研究意义,但它们互补,不重复,各有自己的研究领域。
(7)“语用学是对语言和语境之间对说明语言理解具有重要性的那些关系的研究”。(1983:21)
简评:这个定义的可取之处在于它承认语用学在本质上是跟推导相关的:在语境中发出一个语言形式,听话人要想准确地理解它,语用理论就必须对预设、含义、语义等做出推导。这个定义的缺点也很清楚:语用学要研究语言知识跟交际参与者的关于世界的全部(百科全书般)的知识之间的相互关系,这显然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8)“语用学是对语言的使用者把句子跟使句子合适的语境相匹配的能力的研究”。(1983:24)
简评:这个定义把语用学定为对语言的使用者合适地使用语言的能力的研究,它得到许多语言学家甚至哲学家的支持。但这个定义也存在困扰人的不少问题:首先,从结果上看,这样定义的语用学跟社会语言学的解释完全相同,社会语言学像海姆斯(Hymes,1971)就主张社会语言学研究交际能力(communicative competence);其次,这个定义要求文化上同质的一个基本理想化的语言社会;第三,一种语言的说话人使用语言的能力并不总是跟受欢迎的交际方式一致,他可能说些跟语境不合适的话。
(9)“语用学是对指示词语(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含义、预设、言语行为和语篇结构的某些方面的研究”。(1983:27)简评:这个定义只是列出语用学应该研究的一些主要课题,并未揭示出语用学的本质。
在上面,我们介绍了列文森《语用学》中提到的九种语用学定义,可以这么说,没有一种是令人完全满意的,它们各有自身的优点和缺点。那么相对地说,哪一种定义较为完备,较为有价值呢?我们认为定义(6)(即:“语用学是对未被纳入语义理论的所有那些意义方面的研究。或者如盖兹达(1979)说的,假定语义学被限定在陈述真值条件:语用学就是这样一种语题,它研究不直接涉及说出的句子的真值条件的那些话语的意义的各方面。粗略地说,即是:语用学=意义-真值条件。”)比较好。因为,语用学研究的首要任务是划清语用学和语义学的界限,以便确定语用学的研究范围,定义(6)正好能满足这一需求。列文森说:“我们假定,一种语义理论是真值条件的。……只要求最窄范围的语义学,把这样一种理论推荐给语用学家们有下述理由:第一,它是现在惟一的一种有成效的理论:精确地足以预断性地探究语义学和语用学的界限的性质,或这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第二,它可以论证多数其他理论,例如那些基于语义成分的理论,就其内在的一贯性和逻辑界限来说,是能归入真值条件语义理论的。第三,它也许是在语言学界和哲学界得到多数人支持的一种理论,尽管不乏反对者,也还存在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最后,语用学中的许多问题,从历史上看,是由特定的优越地位引起的,要理解它们,至少必须得首先从同一方面加以探讨。最终,语用学家有可能解开费解现象之谜,无论怎样,语义理论是为运作目的而设定的。”(1983:14—15)这样,就明确地划清了语义学和语用学的研究范围:语义学只研究句子的真值条件意义;语用学则研究“意义—真值条件”的那些意义。
我们说列文森提到的定义(6)是比较好的,但并未说它是比较完备的。我们认为,定义(6)再加上定义(4)(即“语用学既包含语言结构的语境依赖的各方面,也包含跟语言结构没有关系或很少有关系的语言的运用和理解的各项原则”。)语用学的定义才能是比较完备的。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给语用学下一个新定义:语用学研究在不同语境中话语意义的恰当地表达和准确地理解,寻找并确立使话语意义得以恰当地表达和准确地理解的基本原则和准则。我们是在言语交际的总框架中阐释话语意义的恰当地表达和准确地理解的。这里,“话语意义的恰当地表达”是指说话人针对不同的语境把自己的意图选用恰当的言语形式表达出来;“话语意义的准确地理解”是指听话人依据说话人已说出来的话语的字面意义和特定环境推导出说话人所说话语的准确含义。言语交际是双向的,语用学强调听话人的准确理解,因为只有听话人理解了说话人所说话语的准确含义,才可能达到最佳交际效果。
1.5 语用学的研究方法
语用学的研究方法可分为三种不同的类型:(一)纯语用学(Purepragmatics):纯语用学也叫做形式语用学,是语言哲学领域的重要研究内容之一,它研究语用学的形式和范畴,研究语用学形式化的最适宜的方法。例如蒙塔古(Richard Montague)的“蒙塔古语法”就是按形式语义学的模型理论(Modeltheory)进行纯语用学的研究。此外,盖兹达的《语用学:含义、预设和逻辑式》(:G.Gazdar Pragmatics Implicature,Pressupposition and Logical Form,1979)也运用形式化方法研究语用学。(二)描写语用学(Deive pragmatics):描写语用学致力于描写人的来自经验的有关自然语言的运用原则,分析自然语言怎样跟语境相联系,关注人们为达到特定的交际意图在一定的语境中恰当地使用语言和准确地理解话语的语用能力。(三)应用语用学(Applied pragmatics)应用语用学领域中,外语教学,人—机对话和人工智能,不同语言间的语用对比研究等是最有实用价值的。在以上这三种不同类型的研究中,描写语用学是语用学家的关注的重点。
1.6 语用学的研究内容
语用学,特别是描写语用学,由于哲学家、语言学家不断提出新问题,研究新课题,不断取得新的研究成果而得到了发展和充实,到70—80年代已成为一门重要的、有活力、有魅力的语言学新学科。这个新学科,尽管到现在为止尚未达到完全成熟阶段,但它是一个大有可为的新学科。我们认为,语用学的研究内容应包括以下六个方面:
一、语境
二、指示词语
三、会话含义
四、预设
五、言语行为
六、会话结构
1.7 语用学研究的理论意义和实用价值《语用学杂志》创刊号的社论赋予语用学至高无上的地位,宣称:“语用学能够对语言提出一系列至关重要的问题”,“在我们限定的意义上,搞语用学就是搞语言学,反之亦然”,“全部语言学都是语用的”,“语用语言学(pragmatic linguistics)就其本性来说,它的出发点就是研究制约人类社会行为的基本规律”。公正地说,这种评论有言过其实之嫌。
我们认为,语用学为语言研究开辟出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它从交际功能的角度研究语言,促进了语言研究的新发展。研究者们认识到,只研究语言系统、结构是不够的,还必须得研究语言运用。语用学研究为言语交际中话语意义的恰当地表达和准确地理解提出了理论、方法和一套应该遵从的原则和准则,有利于提高人们的语用能力和语言修养,对精神文明建设起重要作用。此外,通过语用学研究会缩小跟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等学科之间的距离,并且对修辞学和文学研究大有助益,特别是对外语教学,不同语言之间的语用对此研究,人工智能研究等有明显的实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