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和梅青早已和部落的族人们手拉着手,踏着热情豪放的鼓点,血脉贲张,疯狂舞动着。梅青是一名舞蹈演员出身,受过训练,她的舞姿吸引了众多部落族人的目光,因此,她愈发地得意,舞动得更加卖力,似是在刻意表演一般。
索朗占堆和扎巴静静地坐在一边。
杨立华值的第一班,带着扎巴在帐篷中看守着俘虏,其它队员围坐在火堆前,大口地享受着烤肉的美味,连日的奔波,难得遇到这份惬意又让人兴奋的场景。
钱教授满面红光,正兴奋地向杰布说道:“杰布,你知道吗?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巴拉部落**师的名字——杰尔的来源。根据苯教的经文记载,‘杰尔’原本是古象雄文字中的一个词汇,后来被翻译成藏文中的‘苯’或者‘苯波’,一直延用至今。”
听了此言,杰布不由好奇地细细打量起杰尔法师。恰在此时,杰尔法师也在注视着他,事实上,自从见了杰布的第一眼,杰尔法师便一直在悄悄观察着杰布,或许他敏税的嗅觉和奇异的感知能力,捕捉到了杰布身上藏着足以令他震惊的秘密,可是他始终没有和杰布说过任何的只言片语,连杰布他们在王宫礼节性地拜见巴拉王之时,巴拉王也没有多问。他们仿佛对于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真的是早已得到了神灵的谕示。
二人四目相对,在火光的映照下,杰布发现,杰尔法师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异样,很是奇特,犀利的目光似是要把杰布的心腑看个透彻,倒也和善,杰布被他看得心中一跳,赶紧把脑袋移向了舞动的人群。
钱教授却没有留意到这些,依旧滔滔不绝,“目前关于苯教的认识,一般认为苯教是由辛绕米沃创立,而事实上,在辛绕米沃之前的象雄文明时期,很早就有魔苯和赞苯的原始宗教行为在象雄扎根,拥有广泛的信徒,后来传至吐蕃,也是佛教盛行于藏地之前的主流信仰。辛绕米沃最初创立的宗教并不叫‘苯’,而是叫‘杰尔’,后人从象雄文转译为藏文时多译成‘苯’。”
听到这里,诺日朗好奇地插了一句,“钱教授,这么说,苯教的历史很久远了?”诺日朗虽是藏人,对于佛教知识了解的多一些,对于苯教却是知之不多。
钱教授原意是启迪杰布,见多了一个听众,谈兴陡然上升许多,他看了看诺日朗,说道:“是的,苯教是整个世界宗教史中最古老的原始宗教之一,目前,由于相关资料和文献的缺乏,学者们对于苯教的研究还远远不够,甚至于经常处于混乱的状态。”
诺日朗“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顺口问了一句,“钱教授,那么辛绕米沃创立的苯教和原始苯教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
钱教授说道:“一般把辛绕创立的‘苯’叫做‘雍仲苯教’,并认为是正统。在辛绕创立苯教之前,原始的苯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宗教,他废除了用活人祭祀的陋习,改用动物。而且,辛绕米沃整理出一整套系统的理论和相应的教规,这可以说是苯教史中一个里程碑式的飞跃。”
诺日朗“哦”了一声,说道:“钱教授,您是这方面的专家,依你看来,这个深谷中的部落中人信奉的宗教是不是就是苯教?”
钱教授看了看杰尔法师,又看了看舞动着的部落族人,自信而又兴奋地说道:“我想是的!至少,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身上找到原始苯教留下的深深的烙印。”
诺日朗说道:“我记得刚进谷的时候,亲眼见到他们的一场祭祀活动,他们的贡布头领告诉我说,他们在向辛绕米沃祈祷,驱除恶魔恰巴拉仁给他们带来的迷雾灾难。辛绕米沃既然被认为是苯教的祖师,那么我想,他们信奉的一定是苯教。你刚才提到的魔苯和赞苯,我想,巴拉部落信奉的肯定是赞苯,而巴达先部落信奉的很可能是魔苯了。”诺日朗对宗教的认识不是很深,但是他懂得逻辑推理。
钱教授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基本可以如此认定!我想,他们信奉的苯教和杰布阿爸——木辛霍尔伦活佛所信奉的苯教,同出一源,虽有不同,肯定是大同小异。任何一门宗教从产生之日起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久远的历史长河中,被一代代的先哲们,不断地发展和完善着。在不同的区域流传,之间存在一些差异,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深谷的存在,原本只是苯教隐秘久远的传说,若不是今天我亲身到了这里,这里的一切,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神奇的世界中,藏着太多我们未知的秘密。”
诺日朗看了看那些痴迷和虔诚的部落族人们,若有所思地问道:“钱教授,那么你说,信奉宗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钱教授笑道:“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信奉真理的自由。至于宗教,我是一名研究者,不是一名信奉者。在我眼里,宗教是一门哲学,只是一门哲学。宗教的产生不是偶然的,是远古祖先在极其原始的条件下,认识自然、探索文明的产物之一。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宗教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说到这里,钱教授忽然停住了话语,他看到杰布已经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着杰尔法师走了过去。杰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杰尔法师手中的那根法杖。看到这根法杖的瞬间,钱教授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