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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抒情诗情感评述(2)

1.3“相见美,别亦美”的乐观情怀

普希金是一位伟大的诗人,渊博的知识和卓尔不凡的见识也给诗人带来了广阔的胸怀,无论是在那些理想受挫的蹉跎时光,还是在那些失去自由的暗淡岁月,诗人对未来都没有失去过信心,永远保持着乐观的精神,在《田野上最后的花朵》这首诗中,读者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诗人那颗愉悦跳动着的心灵。

Цветы последние милей

Роскошных первенцев полей.

Они унылые мечтанья

Живее пробуждают в нас.

Так иногда разлуки час

Живее сладкого свиданья.

田野上最后的花朵

比早绽的更美。

它们能唤起我们

忧郁的想像。

因而有时离别

比甜蜜的相见更令人难忘。

这是一首饱含哲理的小诗。百花争艳的时刻,没有它的身影,不与群英争芳菲。迟开的花朵,虽然形单影只,却在百花凋零之后更能唤起人们对于美好时刻的回忆。由此,诗人进一步引申,分别的时刻就像那迟开的花朵,虽然寂寞、忧郁,却更能唤起人们对于相见时刻的甜蜜回忆,更能激起人们对于再次相见的期盼;分别时的痛苦比相见时的甜蜜更让人刻骨铭心,更让人难以忘怀。

透过这首小诗,我们看到了诗人那种乐观的情怀:相见固然甜蜜,离别却更让人难忘,所以任何时刻都要坦然地面对生活,任何时候都不要悲观,就让一切自然而然地来,享受每一个激发情怀的时刻,只要心中有爱,生活永远都是美好的。“因而有时离别比甜蜜的相见更令人难忘”成为人们难以忘怀的诗句。

这首诗用词简练,韵脚整齐。作者在这首短诗中采用了并列与交叉两种形式的韵脚,使全诗读起来极富起伏变化,没有单调之感。

该诗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一诗具有相同的意境与韵味。

1.4深秋的忧郁心灵的雾霭

深秋虽然美丽,但是也充满了忧郁,大自然似乎正在脱去最后一件盛装,完成华丽的转身,走向寒冷的冬季。人的心情与大自然有着相同的节拍,春天欢欣鼓舞,夏季热情四溢,秋天忧郁惆怅,冬季孤独寂寞。秋天是多情的季节,面对大自然的华丽谢幕,诗人总有千般思绪,万种愁肠。大自然犹如含泪离去的红颜,万般不舍中的回望作别,令无数诗人思绪飘飞,为之述说不尽的惆怅。普希金的诗作中也有很多写秋天的篇章,这首《忧郁的季节》是选自于《秋》中的片段。

Унылая пора! Очей очарованье!

Приятна мне твоя прощальная краса—

Люблю я пышное природы увяданье,

В багрец и в золото одетые леса,

В их сенях ветра шум и свежее дыханье,

И мглой волнистою покрыты небеса,

И редкий солнца луч, и первые морозы,

И отдаленные седой зимы угрозы.

(Отрывок из стихотворения《Осень》)

忧郁的季节!双眸的沉迷!

秋日道别的美令我欢愉,

我爱大自然那凋零的华丽,

森林披上了金红的外衣,

盛装里是风的絮语和清新的气息,

天空拉上了起伏翻卷的帷幕,

阳光变得珍贵起来,初寒也已来到大地,

还有那灰白的冬天从远方就要发起袭击。

——摘自《秋》中的片段

虽是晚秋,但诗人喜欢这个季节。四季之中,普希金最爱的季节就是秋天,秋天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大自然的轮转变换总能引起诗人的许多思考,能够触发诗人最细腻的情感。

这首小诗以感叹句开篇,“忧郁的季节”——意指深秋,没有直接描写秋的美丽,而是先从一个侧面入手;“双眸的沉迷”——是视觉的盛宴!一句话概括出了秋的美。“我爱大自然那凋零的华丽”——是一种盛装的美,犹如华丽的谢幕,这最后的盛装是红色的、金色的,是最奢华的色彩,散发着光芒。风的絮语,凉爽清新的空气,饱含着忧郁的盛装道别,然后天空慢慢地拉上了帷幕。诗人给读者呈现的是舞台上最后谢幕的场景,留给我们的是一种繁华散尽之后的空旷和寒意:阳光不再灿烂,初寒也已到来,还有严冬的脚步也在逼近。

诗人给我们展示了故乡大自然那无与伦比的魅力,教人们学会欣赏它的美,倾听它的声音,无论是萧瑟的深秋,还是酷寒的隆冬,大自然永远都是美丽的。

普希金在长篇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对秋天也有精彩的描写片段。

Уж небо осенью дышало,

Уж реже солнышко блистало,

Короче становился день,

Лесов таинственная сень

С печальным шумом обнажалась,

Ложился на поля туман,

Гусей крикливых караван

Тянулся к югу: приближалась

Довольно скучная пора;

Стоял ноябрь уж у двора.

(Отрывок из романа《Евгений Онегин》)

天空散着秋凉,

阳光也不再耀眼明亮,

白天也不再如往日那般漫长,

那充满魔幻神秘的森林

伴着忧伤的絮语抖落了华丽的外氅,

雾霭在原野上徜徉,

雁鸣声声,雁阵长长

缓缓飞向南方:

寂寞的时节已近在身旁;

十一月已到门廊。

——摘自长篇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片段

秋天是诗人心中的自然女神,她华丽而宁静,宁静中蕴涵着热情,诗人对她从来不吝笔墨,写出了许多讴歌秋天的抒情诗,献给自己心中的这位自然女神。

这是一首极富视觉效果的小诗。诗中从天空到大地,再到身旁,用视觉空间变换的笔触,给我们营造了一个秋意阑珊的立体空间。短短的几行诗句中描写了天空、阳光、森林、秋雾、大雁,诗中提到的每个元素都是动态的。描绘天空,诗人用了“дышало”,“天空散发着秋凉”,天高云淡失去了夏日的碧蓝,天空似乎更加高远,多了几分凉意;写阳光,作者用了“блистало”,太阳也不再像夏日那样光芒四射,似乎离大地远了许多;森林不再浓密,阵阵秋风带走落叶,森林宛若脱去了华丽的外衣,也失去了绿荫浓郁时的神秘,此句中,诗人用“обнажалась”进行了动态描写;写秋雾,作者用了一个“ложился”,将秋天多雾的特点一笔点出;南飞的大雁最能表现出深秋的意境,寥寥的几个词“усей крикливых караван/Тянулся к югу”就将大雁的声音、动作等呈现在读者眼前,宛若一部短片将大雁排队南飞、留下离别歌声的场景放映出来。此时,诗人将目光从天空和大地收回,似有所悟:哦,十一月已经来到了,又一个寂寞漫长的冬天即将开始了。

作者在这首诗中,虽用词简练,却给我们描绘出了一幅秋天的动态油画。诗人厚爱秋天,由此可见一斑。

秋天是诗的季节,是创作的季节,也许是秋最能激起人们感伤的情怀,秋天是普希金的季节。一次诗人这样写道:“每个秋天都让我重新充满活力……”一个著名的词语“波尔金诺的秋天(Болдинская осень)”就与他的名字有关,1830年秋天他在流放期间,在父亲的领地波尔金诺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是在这个短短的秋天里诗人创作了约四十首诗歌。

直到今天,每当金黄的秋叶铺满皇村的时候,那片片飘飞的落叶似乎都是行行醉人的诗句,丛林树木之间回荡着普希金那些永远留在人们心中的动人旋律。秋天永远与诗人的创作连在了一起,他的诗句也一如这秋的颜色,是金色的诗句!

1.5静静的等候暖暖的亲情

对诗人来说阿丽娜·罗季奥诺夫娜(Арина Родионовна,1758—1828)不是一个普通的保姆,而是一位挚友。她忠诚善良、和蔼可亲,是诗人俄罗斯民间文学的老师,是真正的朋友。普希金向她倾吐自己内心的全部秘密,诉说自己的孤独。对普希金来说,阿丽娜是母亲,是一个从小到大陪伴着他成长的亲人,这首《致保姆》(《Няне》)是普希金献给阿丽娜的深情之作。

Подруга дней моих суровых,

Голубка дряхлая моя!

Одна в глуши лесов сосновых

Давно, давно ты ждешь меня.

Ты под окном своей светлицы

Горюешь, будто на часах,

И медлят поминутно спицы

В твоих наморщенных руках.

Глядишь в забытые вороты

На черный отдаленный путь;

Тоска, предчувствия, заботы

Теснят твою всечасно грудь.

То чудится тебе …

我艰辛岁月的女友,

我年老体衰的亲人!

独自一人在松林深处

久久地,久久地将我等候。

在那堂屋的窗下

你悲伤着,犹如在祈祷,

那满是褶皱的手中

编针时常变得迟缓。

透过那久无人开的大门

向漆黑遥远的路途凝望;

忧虑,揣测,牵挂

填满了你的内心。

这时你仿佛觉得……

读着这首诗,我们的眼前会出现一幅流淌着亲情的画面:在茂密的松林深处,一位老人静静地坐在房前,她已年老体衰,一双手布满了皱纹,手中的织针不时地停下来,她的目光透过那似乎早已被遗忘的大门向路的远方凝视着,那里是无尽的黑暗,老人在等待着,担忧和牵挂在她的心头交织。有时她的眼前会出现一种幻觉:看见诗人正在朝着家中的灯光走来,正在推开大门,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这是一幅母盼儿归的画面。诗人能够感受到这份暖暖的亲情,所以把这首小诗写得真挚感人,从中我们也窥视到了诗人和“老妈妈”之间的那份母子般的亲情。

阿丽娜陪伴诗人一起度过了流放岁月,分担了那些岁月里诗人的心灵苦难。在那些寂寞的流放岁月里,每逢夜晚,伴着温暖的烛光,阿丽娜给失意的诗人讲述着俄罗斯古老的神话和民间故事,哼唱着俄罗斯那些抒情悠长的民歌。这些充满了浓郁民族文化的民间作品令诗人着迷,他记录下来大量的谚语、俗语、民间故事、民歌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普希金创作出了《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叶甫盖尼·奥涅金》等享誉世界的文学作品。

这份母子般的亲情温暖着落魄的诗人,对普希金来说,阿丽娜静静的等待永远是家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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