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涓笑着一指夏智轩:“我是说让他学啊!”
兰鹃脸腾地红了,一抬手便去打方涓:“你……你胡说什么啊?!”
果然,有了林修羽夫妻的相助,兰鹃的新戏教得极快。已经定下了第一天是兰鹃和方涓的《西厢记》,第二天是小女孩子的《梁祝哀史》,第三天是兰鹃和蓝妍的《孔雀东南飞》。
南韵戏班的南戏是《救风尘》和《梧桐雨》,分别由方涓和如花饰演里面的旦角。
戏定下后,为了排演方便,也为了进出方便,夏智轩便要求南韵戏班搬来了夏府。毕竟兰鹃不宜露面,而方涓如今又是侯府千金。虽然方浩对这件事睁一眼闭一眼,还有意无意帮着方涓隐瞒乳娘,但他们也不能太过分了。
所以何班主便很爽气地搬来了夏府,这样一来,兰鹃只好搬出乐馨院,将花园让给了戏班,自己住到了原来安排的东厢房去了。而方涓因为怕引起乳娘的疑心,依然**回侯府。
入宫演戏的事情,排戏的事情,包括南韵戏班进了夏府的事情,方浩都是知道的,然而他竟是没有来。兰鹃虽然失望,却也有些安慰,他终于从梅素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以后,也许可以和云泰公主好好在一起了。
在排戏的最后一天,方涓带来了一个兰鹃没有想到的人——宛清。
再见宛清,兰鹃有说不出的尴尬,她被方涓死命拖了来,才讪讪地和宛清见了礼。不想宛清一见她就落泪了,一把拉了她说道:“那天让……让兰相公伤心,奴实在是该死!”
兰鹃大窘,慌不迭替她搽眼泪,笑着说道:“宛清姑娘说的什么话!那天是我不好,莫名其妙跑了去,一定让你难堪了吧!”
宛清含泪强笑:“奴有什么难堪的,都走到了这一步,再难堪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着,看着方涓说道,“就是还不放心涓儿,不然,我早走了!”
“走了?”兰鹃奇道,“宛清姑娘要到哪里去?是你一个人走吗?”
宛清凄然一笑:“可不是一个人,那种地方,怎好请人做伴!”
兰鹃依然不明白,拉了她的手说道:“你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别人不敢去,我是不怕的!我给你做伴好了!”
宛清倒笑了:“兰相公开什么玩笑?好了,不说这事儿了,我来看看你们排戏!一个多月前就听见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南韵戏班来了个红小生,那容貌,那唱腔,说得是,此曲只可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兰鹃笑道:“夸大其词罢了!宛清姑娘也相信了!”
宛清道:“所以我便要来自己听听!宫里自然是去不了的,在这里听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兰鹃摇摇头:“不一样!”看着宛清一愣神,便笑了,“我会唱得更好!”
夏智轩他们正站在远处,看见这里的情景,便对何班主说道:“挑一出戏彩排罢!让宛清姑娘好好看看!”
何班主应了一声,忙去准备了,这里夏智轩便笑着对林修羽说道:“林公子演完戏就可以回家乡了,你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林修羽不知所措了,他怔怔地望着夏智轩:“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夏公子帮我解决了?”
夏智轩摇摇头:“不是,是华家二小姐死了。”
“死了?”林修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愧疚地问道:“这么说来,是我害了她了!”
夏智轩看着他,微微笑了:“林公子终是实诚之人,所以才会直言要悔婚另娶,以至被革了功名,引来许多麻烦!”
林修羽摇头道:“我虽然觉得对不起华小姐,但是要我将涓儿纳为妾,我绝做不到!”说着,却又悲伤起来,“夏公子可知道华小姐是怎么死的吗?”
夏智轩一笑:“沽名钓誉死的!”
“沽名钓誉?”林修羽奇怪了,“难道她是为了赢得贞烈之名,自尽的不成?”说了这句话,却也更加苦涩,“她又何苦!我都不认识她!”
夏智轩却含笑望着那些在排戏的女孩子们,若无其事地问道:“那林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林修羽叹了口气:“演完戏就回去吧!”
夏智轩转过了头来:“万一华家饶不了你呢?”
林修羽黯然道:“只要他们不为难涓儿,任凭他们处置就是了!终究,是我对不起华小姐!”
夏智轩摇了摇头:“那把你处置坏了,方姑娘怎么办?”
林修羽愣在了那里,夏智轩笑了笑,朝排戏处走了过去。林修羽回过神来,心事重重地跟在他后面。
兰鹃和方涓将花园中的一块草坪当了戏台,已经在演《西厢记》里的“惊艳”了。玉娇远远看见夏智轩和林修羽走来,便迎了上去。走近见了礼,才含笑轻柔地问林修羽:“等一下这戏里有一段‘凤求凰’的唱段,要琴声来配的,我想问一下,是林公子来抚琴呢,是我来抚?”
林修羽有些心神不定,勉强一笑:“姑娘看着办吧,谁来都一样的!”
夏智轩看看他,自己又摇摇头,对玉娇说:“我来吧!”
这句话让玉娇和林修羽同时惊讶地转头看他:“你?”
“我怎么了?”夏智轩好笑起来,“排了那么多天的戏,我听也听会了,怎么就不能试试了?”
玉娇吃惊地险些把舌头咬掉:“公子……会抚琴?”她是王府密使,知道夏智轩的身份,所以这份惊讶,远胜过林修羽。
夏智轩正要回答,却见轻云匆匆过来,正好听见了玉娇的话,便瞪了她一眼:“公子会什么,还要向你禀告啊?这等多嘴!还不快回去准备道具,‘听琴’马上就开始了。”
玉娇神情一变,忙施了一礼,又看了看林修羽,回身匆匆走了。轻云却非常喜悦地对夏智轩说:“兰相公让我来请公子和林公子,问为什么不去看她们演戏,可是她们演得不好了?”
夏智轩笑笑:“这不是正要去吗?你又来了!”
草坪旁边的小径上,宛清端坐在一张花梨木长背椅上,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草坪上在演的戏。台上的莺莺对月祈祷,墙的另一面,张生凝神叹喟。须臾又隔墙酬韵,两情依依。
看得宛清连连点头:“这世上哪有如此痴心的男人啊!都是女儿家想出来,自己骗自己的罢了!”
陪着她的白嫱笑道:“可是,这戏是男人写出来的啊!”
宛清叹道:“那男人也可恶,这般哄人!”
白嫱有些不以为然,正要反驳,突然见宛清以帕拭泪,不觉心中一慌,不敢再说话了。
一声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草坪上用竹枝编成了一道围墙,将草坪一分为二。墙的一边,张生潇洒抚琴,琴声从指间流出,婉转清越。墙的另一边,莺莺凝神细听,粉腮上尽是春闺思愁,我见犹怜。
“有佳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唱腔婉转,琴声动人,连林修羽也为之凝神,无奈竹墙正好挡住了抚琴的人,看不清他的神采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