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后,夏智轩一行人就住进了夏府。夏智轩自然住在上房,他是主人。可是兰鹃却不愿住到原先安排好的东院,而是偏偏和小女孩子们一起,住在了花园之中。独占一个小院落,自己给院子起名叫做“乐馨院”。
夏智轩过来看了一下,也没有说好坏,只是给她书写了匾额,挂在上面。
回到夏府,兰鹃便朝自己的乐馨院走去,不想刚进二门,就看见绿婵正在等她。见了她就笑道:“兰相公回来啦?夏公子在是房内等您,说是有事相商!”
兰鹃有些奇怪,按理,夏智轩不应如此着急的啊!难道我在他眼里有这么厉害了?可以一下子就说服轻云了?
但是兰鹃什么都没有问,而是顺从地跟着绿婵朝书房走去。和这些密使相处了有一个月了,兰鹃已经有些习惯她们的行事。如果是该你知道的,她们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如果不是该你知道的,那你的提问,除了引出她们一个灿烂的微笑外,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书房里,除了夏智慧轩,林修羽也在。兰鹃一步就走了进去,却突然愣了一下,皱了皱鼻子:“好象有药味。”
夏智轩一笑:“好灵敏的鼻子!是我的。”
“你?!”兰鹃吃惊地看着夏智轩,正要再问,看见林修羽似乎也有些疑问,便转了话题,“有事吗?”
林修羽非常识趣地收敛了自己的惊疑,为难地说:“今天南韵戏班的何班主来了,前两天有宫里的公公前去传旨了,说是太后听说南韵戏班在排新戏,柔美动听,婉转缠绵,非常好看,要让他们进宫去演两出!”
兰鹃皱着眉头,有些想不明白了。就算是公主看了新戏心生欢喜,在宫中常有提起,也不必劳烦太后特意下旨传召戏班吧?难道太后听说了什么事情,还是发现什么问题?她把疑问的眼光投向了夏智轩。
夏智轩却看着林修羽含笑说道:“林公子把打算也告诉兰相公吧!此事恐怕我是帮不了你了!”
受了夏智轩的鼓励,林修羽才不好意思地说:“何班主一向善待我和涓儿,所以我难以拒绝他的求助。听说府上女乐已经学了好几出的戏,所以想问问兰相公,能不能帮帮忙,替南韵戏班进宫演两出?”
兰鹃先是有些生气,这个夏智轩,就这么把难题推给我啊?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想着,她双眸一转,笑道:“这怎么能问我呢?我如今是夏公子聘请的教习,自然一切都听从东家的吩咐了!”
不料林修羽听了这话,却大喜:“如此说来,这里的女乐是可以登台的?”
这句话让兰鹃不解,她怔怔地看了林修羽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想明白了。其实夏智轩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她马上气恼地转头盯着夏智轩。谁知林修羽却已经站了起来,朝着兰鹃深深一揖:“在下替南韵戏班多谢兰相公!”
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他卖了!兰鹃一肚子的气,却不得不对林修羽笑容可掬:“林公子客气了,当初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新戏会这么受欢迎!”虽然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当初这可是关系到生存的重要问题。如今落在了这个王府密使的手里,虽然生死未卜,但只要是活着,估计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也不能就为了吃饭,而让他这样把自己给卖了。兰鹃决定和夏智轩要好好理论理论!因此见林修羽还没走,便忙说道:“这样吧!晚上我把已经排出来的戏先拿来给林公子看!”
林修羽也是个识趣的人,马上知道了兰鹃的意思,忙笑道:“多谢兰相公,如此,我还要先去知会一下何班主,他在那边,想来也是着急得很了,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忙拱拱手,走了出去!
林修羽的身影一消失,兰鹃就冲到房门口,一把关上房门,怒视着夏智轩道:“你究竟什么意思?!既然你无心要帮三郡王入嗣,那还要我入宫干什么?你就不怕太后会认出我来?你就不怕柔仪郡主知道了她母亲被害,会把气出到我头上来?”
夏智轩一笑:“这又和柔仪郡主有什么关系?她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王妃的亲生女儿呢!你倒是不用担心她的。”
兰鹃却是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那么太后呢?!”
夏智轩微微一笑:“这件事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太后传旨要南韵戏班进宫献演,如果南韵戏班不去,或者说自己不会演新戏,那会是什么样的罪名,兰相公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兰鹃一愣,是啊,那南韵戏班可就要遭殃了。她烦恼而无奈地问道:“太后又是怎么知道南韵戏班会演新戏呢?又怎么会想到要看新戏呢?真是怪事!”在兰鹃的印象中,这位张太后虽然史书说她善妒,可没说她喜欢好欢娱啊。咳!这真假难分的史料,好象比全都是假的还要害人哎!
第二天一早,林修羽带着兰鹃给他的戏单去了南韵戏班,兰鹃则在自己房里翻看着戏目,一边记着还要添置的道具和戏装。毕竟,进宫演戏的严肃性是绝对超过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春晚演砸了,大不了挨些骂罢了,但进宫演砸了,是很有可能会掉脑袋的哎!
古代的许多工艺都是手工做出来的,但其精细的程度却远胜于现代的精密仪器,兰鹃不得不认为和这个杀头的制度很有关系,不然,怎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所以自己就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轻云悄悄地进来了,将一杯茶放在兰鹃手边。见兰鹃抬起头来,才轻轻问道:“兰相公有事要吩咐小婢去做吗?”
兰鹃一笑:“你有话就说,不要兜圈子了!很浪费时间的。”
轻云勉强一笑:“小婢一直在想,兰相公那天说的那些话,一定另含深意,不然……”她突然垂下了头,“是不会和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
兰鹃猛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她是梅素馨的贴身丫环,是梅素馨在洛阳白马寺的时候就开始服侍她的。而从肃王爷将她也收为密使,可以推测,她应该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女子。因此完全可以说,她对梅素馨的了解,胜过如今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王妃,包括夏智轩。
想通了这一点,兰鹃便直言不讳了,她柔美一笑:“不错,我和你说那些话,确实有别的意思!”说着,她放下了笔,站起身来掸掸衣衫说道,“我就是觉得这样做太不值得了!皇帝固然不是什么好皇帝,但朱常昊又怎么能做皇帝?还要我为他卖命,他可值得?
“王爷虽然是我父王,但他那一顿毒打,早就打断了父女之情!盗图告发,虽是我有错在先,可也算是为王府脱了干系,免了灾难啊!否则宁王被俘后说出肃王府之事,难道王爷能保证皇上不起疑心,而将他召至京城软禁起来?
“所以,我认为如今谁当皇帝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反正我不想做皇帝!”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可惜那些被迫卷入这场争权夺利之中的无辜之人,譬如你,譬如绿婵她们,譬如……皇帝的生母郑娘娘!”
在说出“郑娘娘”三个字的时候,兰鹃的眼睛就一直看着轻云了,仔细观察她的反应。轻云一直是敛声屏吸,听兰鹃说话,听到最后,也没见她有丝毫动容。这回兰鹃是大大的吃惊了,难不成这轻云处变不惊的本事比夏智轩还厉害啊?!
因此便有些泄气了,说完后依然取了笔来写字,只是不敢露出失望的表情,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一般,在那里静静地边想边记,一面心中不住哀叹,好了!彻底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