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南韵戏班回来,我就相信了!”声音依然平静,可是兰鹃分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南韵戏班?”兰鹃惊讶地张大了嘴,“你去了南韵戏班?”
“是!”夏智轩转过了身来,脸上的温和安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凛然,“怎么?我不能去南韵戏班吗?”
兰鹃口吃起来:“你……你怎么会想到去南韵戏班的?”
夏智轩潇然一笑:“我怎么会想不到去南韵戏班呢?我也是王府的密使啊。梅小姐刚到王府的时候,还是在我的手下呢!”
“啊?!”兰鹃后退了一步,虽然和方浩谈起过王府密使,自己也曾饶有兴趣地打听过王府密使。可是真有这样一个密使站在自己面前,兰鹃还是不能不惊恐,“那……那你也会武功么?”她语无伦次地问道。
夏智轩嘲讽地笑了一下:“我是密使,又不是杀手,要武功做什么?!”
兰鹃只觉得背脊上直冒冷气,嘴唇发干,心头发慌!这王府的密使也太厉害,看来自己在京中所有的事情,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于是兰鹃添了添嘴唇,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不是梅素馨,那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夏智轩轻笑了一下:“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为什么?!”兰鹃显然不相信夏智轩,或者说是肃王府,能轻易放了自己。
“没有为什么!”夏智轩又恢复他一惯的温文尔雅,仿佛刚才的冷漠和凛然都不曾有过。他含笑牵起兰鹃的手,“既然王妃说了你是馨儿,那你就是馨儿罢!要想学箫,明**教你。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
说罢,拉着兰鹃,绕过芭蕉树,穿过小径,依旧将她送回自己房中。房中,回雪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那里,见了兰鹃,惊喜地迎了上去。一眼看见夏智轩,倒停下了脚步。
夏智轩看着回雪,温和地问道:“都和娘娘照实说了?”
回雪偷偷瞄了兰鹃一眼,点了点头。夏智轩含笑道:“无论什么事,你只照实说就好!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也不会怪你的!你先伺候小姐睡了吧!”
兰鹃这才知道,回雪是被王妃叫去问话了。顿时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竟是心虚得很。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又不敢叫了回雪来问。只好自己瞎猜,一直猜到天快亮了,才朦胧睡去。
次日一早,夏智轩果然来了,还带了一枝箫来。但已经不是昨晚兰鹃看见的那枝了,而是一枝紫竹箫。夏智轩笑着解释道:“独奏还是这个好些!”
兰鹃虽然接触过许多乐器,但大多限于蜻蜓点水式的,点到为止,并没有什么深的研究,因此只是笑笑,也说不出好坏来。
夏智轩将箫的结构讲解了一遍,然后不经意地说道:“你若是会琵琶,这箫便不是难事。从来乐理都是互通的,何况洞箫的乐律也不一定,大多要靠自己把握。你先吹几个音调试试看吧!”
兰鹃依言接过紫竹箫,在夏智轩的指导下,慢慢吹出了几个音调,掌握了和箫节上音孔对应的音律,她便试着吹起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旋律来。
首先想起的,自然就是《红楼梦》,兰鹃记起当初剧团里的配乐师曾用笛子独奏为《葬花》配过乐,便试着吹起了《葬花》的旋律来。
“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
听何处,哀怨笛,风送声声。
人说道,大观园,四季如春,
我眼中,却只是,一座愁城。
看风过处,落红成阵,
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
杨柳带愁,桃花含恨!
这花朵儿似人一般受逼凌,
我一寸芳心谁共鸣,
七条琴弦谁知音?
我只为惜惺惺,怜同病。
且收拾起桃李魂,
自筑香坟葬落英!”
一曲终了,兰鹃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越剧中用箫管配乐的也有很多。但夏智轩却沉吟了,他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兰鹃,半晌,才挥了挥手,示意回雪出去。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兰鹃问道:“你愿意做梅小姐么?”
兰鹃垂了头,轻咬下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不愿意!”顿了顿,又有些心虚一般,加了一句,“也做不来!”
夏智轩微微一笑:“做不来倒是实话,不过愿不愿意,恐怕却是由不得你了!”
这句话让兰鹃不服气了,她抬起头来扫了夏智轩一眼:“我不愿意,难道你要强迫我不成?!”
夏智轩平和地说道:“我不会强迫于你,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已经进了王府,如果你不是梅小姐的话,那么遭殃的,就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了!”
“什么意思?!”兰鹃的背脊又窜起了冷气。
“我的意思就是……”夏智轩转过身来,看着兰鹃,清清楚楚地说道,“所有参与梅小姐所做之事的人,都会被处死!包括在下,包括轻云,可能连回雪也不能幸免!”
兰鹃整个人如同被埋进了冰雪之中,牙齿开始打起架来:“回雪?……这和回雪有什么关系?……轻云……轻云……对了,她不是留在王府待嫁吗?为什么要处死她啊?”
夏智轩又是一个轻柔而温和的笑容:“轻云是梅小姐的贴身侍婢,她只服从于梅小姐,协助她完成王爷分配的任务。在王府待嫁?是回雪告诉你的罢?那么我告诉你,轻云是去执行一件要紧任务去了。如果没有梅小姐的话,她就只能半途而废,枉送性命!”
“那……那你呢?”兰鹃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加入到篡位的行列里来,篡夺皇位唉!我有这么厉害了吗?兰鹃欲哭无泪。
“我?”夏智轩一如既往地笑意淡然,“我是整个计策的谋划之人,你让我如何独善其身呢?”
兰鹃呆呆问道:“什么计策?”
“让肃王三子入继大统的计划!”夏智轩好象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寻常事一般。
“可是……皇帝还很年轻,他也许还会自己生儿子呢!”兰鹃有些糊涂,尽管她是知道,再过一年,就是正德皇帝的死期了。可是眼前的这位夏先生也知道吗?肃王爷也知道吗?要知道,正德皇帝此时才三十岁哎!他们能肯定他就不会生儿子了?
然而夏智轩的话却让兰鹃大吃了一惊:“皇上不可能有子嗣了!”
“啊?!”兰鹃瞪大了眼睛,确定三十岁的男人不会生儿子,这也太悬乎了吧!古代医学有这么发达了吗?而且兰鹃将正德以前的皇帝都排了个遍,好象都生过儿子,这说明他也没有家族不育史啊!夏智轩凭什么断定他不会生儿子呢?
于是她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还很年轻,也有很多老婆。你凭什么认为他生不出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