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鹃有些头大了,看来自己问了好象比不问更麻烦。因为她虽然解决了一个问题,却多出了四个问题:第一,这里是侯爷另外置下的院落,难道她是这个侯爷的外室?第二,等病好了,再回王府去,她又和王府有什么关系?第三,如果她和王府有渊源,为什么这个侯爷竟不让她住在府中,却要安置在这样一个看起来破旧的院落中呢?第四,她若果然和王府有关系,又怎么会给侯爷做外室呢?就算做不来侯爷夫人,最起码也弄个二夫人当当吧,做外室,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鉴于本次问话麻烦多于解疑,兰鹃决定暂时什么都不问,她依然合上了眼睛。女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姐,该吃药了!”
兰鹃皱了皱眉头,喝了药就意味着她又要和周公约会去了,可不喝药,她醒着也没有什么事不是吗?何况醒着浑身都痛,倒还是睡了的好。于是顺从地让女孩拿了药来慢慢喝了,然后继续睡觉。
这样睡了喝,喝了睡的日子,兰鹃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只知道后来除了药以外,她也开始喝粥了,再接下去,她可以在床上坐起来了。而那个侯爷,不知有没有又来过,反正兰鹃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坐在床上,兰鹃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让女孩取镜子来给她。在床上躺了这许多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女孩取了镜子来,是一面菱花镜,兰鹃在演《双玉蝉》时见过这种镜子。当然,眼前的这面镜子,比剧中的道具镜子不知精致了多少。兰鹃含笑鉴赏完镜子,开始鉴赏自己。
镜中人不是自己,这个兰鹃有心理准备。自从猜到自己可能飞越时空,兰鹃也做好了成为另一个人的准备。但是接下来……
这张脸也太美丽了吧!那如黛的秀眉,微挑的凤目。嘴唇紧抿,唇无血色,却依然可见唇形极美,上唇山形明显,下唇线条柔和。不,不只是唇形,整张脸给人的感觉都如这嘴唇一般,完美而精致!只是怎么感觉很清冷呢?还有,脸部的线条虽然十分柔美,但神情却透着凌厉。双眸确如秋水一般,但眼神却似利剑,而且眉角眼梢之间,似乎隐含阴鹫之色,和自己所须扮演的温柔小生,绝无神似之处。兰鹃很内行地用专业演员的目光审视这张已属于自己的脸。
然后她就哀叹了,看来她这个越剧戏台上的“百变小生”,就要到此结束了。以前的兰鹃虽然说不上十分漂亮,但她的扮相却极美,风流中透出儒雅,俊俏中隐含柔情,是不可多得的男装扮相。正因如此,何老师才会建议她转行唱小生。
而眼前的这容颜,虽然比兰鹃要标致多了,但如此柔美的脸形,却可能并不适合扮男装。兰鹃放下了镜子,失望不已,她还想着伤好后逃走呢!她在戏台上总是在做别人,下了台可不想再做别人了,她只想做自己。所以她才对现在的这个身份不感兴趣,那又不是她的!但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找好吃饭的行当,她还真不敢冒冒失失地就离开这里了呢!
见兰鹃失落地放下镜子,女孩忙过来安慰道:“小姐不要担心,你如今病着,所以脸色不好,形容也有些憔悴!等你病好了,再好好调理调理,怕不依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原来这里是京城,明朝京城在北京,那么,这里是北京了?当初花了五千元来北京玩了一趟,现在睡一觉就来了,可真够幸运的!更幸运的是,好象还不容易走了,兰鹃自嘲地撇了撇嘴。既然一时三刻走不了了,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该问问清楚的。
于是兰鹃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波澜不惊:“我怎么到的这里?”
不想这句话竟然令女孩脸色一白,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她哀求道:“小姐,你别问了好不好?”
兰鹃心中疑惑,脸上却依然是平静如常:“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你说说打什么要紧?!”
女孩落泪了,却是坚决地摇摇头:“等小姐病好了,小婢再告诉你吧!”
兰鹃突然厉声道:“小婢!小婢!你没有名字吗?”
女孩显然吓了一跳,然后怯怯地说:“是!回雪知道了!”
好了,总算知道了这个丫头叫回雪,而且没有引出其他问题。兰鹃满意地松了口气,让回雪退下,继续睡觉。
似乎是怕兰鹃又要提问,回雪开始躲避她了,每次送完药或饭,就走出了房间。这让兰鹃十分犯难,不过也让她有足够的清闲来整理思路。
回雪很爽快地告诉她这里是什么地方,显然,原来的那人,就是她的小姐也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回雪不肯告诉她怎么来的这个地方,显然过来的原因比较伤心;综合以上两点,可以推测出,她的这位小姐,是在昏迷后被送来此地的。若是这样,自己只要就留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发问,应该是不会有人起疑的。至于这位小姐到底是谁,她和侯爷是什么关系,和王府又是什么关系,在询问中可以视情况再问,不必如此着急。
想到这里,兰鹃定了定心神,看来三年的心理学专业没有白念,竟在这里用上了。想到心理学,兰鹃的神情便不由地暗淡了下来,为了演好女小生,她选修了心理学,想更多地了解男人。可是凌浩禹却说,一双慧目,能看穿层层心思,想要做你的蓝颜知己也不容易啊!她真有这么可怕吗?兰鹃轻咬着下唇,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然后又躺了下去。
晚上回雪进来,放下作为晚餐的一碟枣泥糯米糕和一碗红枣当归粥,又要出去时,被兰鹃叫住了:“你就没问问侯爷,把我扔在这里,他打算干什么?”
回雪吃了一惊,僵了半天,终于转过身来,却不敢看兰鹃,只是垂着头低低地说:“小姐安心养身子吧!侯爷说了,终究是夫妻一场,他不想见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若愿意回王府去,等你伤好了,他送你!你若不愿回王府去,就在这里住着,他也不会让人难为你的!”
夫妻一场?!兰鹃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镇静!镇静!先趁热打铁问清楚了,再仔细来想。于是兰鹃压抑着自己的吃惊,冷笑着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回王府去?”*
回雪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小姐虽然只是王爷的义女,可王妃待你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如今侯爷不相信你,冤枉你,可是王妃一定会相信的,小姐怎会去做那不知羞耻的事啊!”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还带了明显的哭音,“小姐也不能是那刻薄恨毒的人!”
回雪的样子,让兰鹃无法再问下去了。算了,她暗自叹了口气,就这两个问题,已经足够自己仔细理一理了。于是她看了回雪一眼,平静地说:“你起来吧!把饭端了给我。”
回雪见兰鹃不问了,忙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将晚饭端到兰鹃面前。自从回雪说她气血两亏,每餐饭里不是放了红枣当归,就是掺了龙眼丹参。兰鹃叹了口气,幸亏她从小是从缺吃少穿的山区出来的,对吃穿从来不讲究,若象梅素馨那样挑三拣四的,恐怕早闹起来了。
吃过晚饭,兰鹃又开始思索了起来。看来自己料得没错,王府里的人,怎么能给人当外室呢?还是王爷的义女呢,当个侯爵夫人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可惜她到的时候,这个侯爵夫人已经不存在了,夫妻一场,这就是说,他们如今已不是夫妻了,已经离婚了!不,现在好象还应该叫休妻,几百年后才叫离婚呢!兰鹃微微一笑。
只是这个侯爷也太厉害了吧,王爷的义女他也敢休?他就不怕王爷兴师问罪?对了!回雪说什么了?说她做了不知羞耻的事。是什么事啊?不会生小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的女人,不会生育可是大罪,但这个小姐看来很年轻啊,最多二十多一点吧,这么早就被人确认不会生育,可能性不大。
那么就是忤逆公姑?也就是顶撞公公婆婆,这在古代可是大不孝,也是大罪。可这种事情好象不是很说得清楚,何况还是王府千金,脾气臭些一般也不会闹到被人休了,难道她把公公婆婆打伤了?兰鹃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伤痕,好象很有可能哎!那个侯爵夫人一怒之下动手打了公婆,然后侯爷一气之下打了她,将她打个半死,又把她给休了!动手打长辈,就是王爷来问罪,好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吧!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