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早已经想好了,他要将在侯府丢了面子,在宛清身上找回来!这个方浩,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有了这样一个**,竟然独享,既如此,那你就把宛清让出来吧!
可是,他心里想到的却依然是兰鹃,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挨近他时,那一缕的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难不成是身上自带的体香,实在是叫人神魂颠倒啊!
这样想着,再看看身边的这几个姐儿,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虽然是姐儿,可好歹也是女人吧,怎么长得连个男人都比不了,这都什么事啊!因此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本老爷今天对你们没兴趣,你们快去把宛清给我叫出来!”
刚才来了个风流俊俏的公子,也是指着名儿要宛清,将这几个姐儿连正眼也不看一眼。如今李仪宾又来找宛清,便有姐儿不屑地撇撇嘴,让过了一边。
一个姐儿不甘心,就讥笑道:“李大人,您来晚了一步,宛清姑娘今晚已经被人定下了。那可真真是个俊俏公子,连方侯爷比他,都少了几份洒脱呢!更别说您老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如胶似漆呢!您说宛清还会出来见您么?”
“你说什么?!”李昌武猛地站起身来,“哪个不怕死的,敢和本老爷抢姐儿?你去把他叫出来,老爷我要会会他!”
“哟!”又一个姐儿不屑地一撇嘴,“李大人这话要是敢和方侯爷去说就好了,人家一个外地的客人,爱慕宛清姑娘的名声而来,花了大价钱留宿一夜,招你惹你啦?要大人这样大动肝火的!您若是真心爱着宛清姑娘,何不将她娶回家去呢?宛清正为了方侯爷不能娶她,日夜伤心呢!”
李昌武被死死地堵在了那里,娶宛清?这要是让柔仪郡主知道了,只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因此泄了气,却又不肯输了气势,便拍着桌子说道:“怎么?你们以为老爷我不敢纳妾么?实话和你们说吧!老爷我就是要娶这春意楼的人,那也论不到宛清!都七老八十了,哈哈!我就是想替方侯爷来出口气的,谁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玩方侯爷的女人!不要命啦!”
正说得高兴,却听见楼上有人施施然笑道:“紫媚,你看这京城里的习俗也是怪得很,青楼里原来还可以让人打架的,这要是打得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考武状元了?”
这般揶揄的语气,倒是和兰鹃有**分的相似。紫媚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夏先生学兰相公的腔调,还真不是一般的象,因此抿了抿嘴说道:“小人不知,这不是下边就有现成的人吗?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夏智轩点头笑道:“说得是!你去问问清楚,若是可以,不妨就去打上一架。公子无能,考不出科举来,你若能打来个武举回去,也叫老爷高兴不是?!”说完便转了身去,看见后面跟了出来的宛清,便说道:“姑娘还是回去吧!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若是惊坏了你,倒不值得了!”
上面的人在说话时,李昌武就抬头看着,见那个公子穿一身妆花织锦的长袍,两个手笼在袖中,看样子,象是富家公子,听他说话,又象是赶考的举子。这都快过年了,赶什么考啊!李昌武实在是猜不不透他的来历,一时倒也不敢造次。
可是就这样偃旗息鼓,又哪里是肯甘心的。因此冷笑了一声:“原来宛清姑娘有如此出色的孤老了,怪不得就将方兄扔在一边了!可这方侯爷也不过是一夜未来啊!果然是**无情,戏子无义啊!可惜啊!是可叹!想来方兄也算是个英雄了,却被你这娘们生生坏了他的名声啊!”
这句话听在宛清的耳中,令她顿时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夏智轩无奈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咳!这等无耻之人,去理他做甚!”宛清却神色呆滞,看也不看夏智轩,自己扶着门框,进房去了。
宛清去夏府看戏时,夏智轩为了避嫌,也怕她误会兰鹃,所以并没有出来见她,连给《西厢记•听琴》配曲时,也是隐在后面,然后就从假山背后直接转出花园去的,因此宛清并没有见到过他。
他今晚是掌灯时分到的春意楼,一进门就指定要宛清。按理,宛清已经被方浩包了下来,是不可以再接恩客的。可是当紫媚将一个钱袋子摆在鸨儿的眼前后,便将这青楼的规矩都卖断了。鸨儿根本就不理宛清,让人将夏智轩带进了她的房间,一边就将茶果盘碟摆下了。
宛清几乎要和老鸨拼命了,可是看见夏智轩身后的紫媚时,却愣住了。虽然紫媚身穿沉香色的短衫,头戴瓜皮小帽,是个小厮的打扮。但见她眉淡如烟,眸清似水,分明就是个女子。宛清虽然不是个风骚入骨的女人,但也算是在风尘中过了十年了,男女还是分得出来的。
带着女人来青楼?宛清对眼前的这位夏公子起了疑心,这才将他让进了房中。夏智轩倒也不客气,笑笑就进了宛清房中,紫媚也跟了进来。
宛清看着这位风度不俗的公子,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来历,因此一进房中,便小心地问道:“请问公子是……”
“哦!”夏智轩的眼光从墙上的《青娥斗寒图》上收了回来,微微笑道:“在下江南人氏,来京中是为了谋个前程。不想进京数月,交了无数的朋友,十停人倒有九停人都赞誉姑娘的风韵。在下心怀爱慕,故此今日特地登门,不惜重金,但求与姑娘一见。”
谋个前程?说穿了就是买官,宛清有些厌恶,“只是一见么?”想来又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若是在平时,自己少不得也应付一下,可是他却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好不让人生厌!
宛清一脸寒霜地坐在床沿,冷眼看着这位夏公子。虽然他倒也不动手动脚的,可是厌烦之处却似乎更胜一筹,见了书架上的古筝,竟然大喜,指着笑道:“姑娘真不愧是名妓啊!原来还会弹琴,能不能为在下弹上一曲呢?”
宛清愈加厌烦,将筝指为琴,将好好的抚琴说成是弹琴,真是俗不可耐,更兼酸倒牙根。因此只是皱着眉头,淡淡说道:“只是客人放在此处的,小女子并不会抚!”
紫媚低着头,只顾暗自发笑,夏智轩倒不在意,自己想了又想。好似恍然大悟的一般,连连说道:“姑娘过谦了,过谦了!在下听人说起过,说是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怎会不能弹琴呢!定是嫌了在下,所以不愿对牛弹琴,可是这个意思?”
紫媚几乎要笑死了,想不到一向风流不俗的夏先生,客串起市侩来,也有一套,这般演技,该不是跟兰相公学的罢!
宛清却皱起了双眉,夏智轩的话,让她不得不将古筝取了下来。紫媚眼疾手快,忙将琴桌搬来,放到房中,宛清看了她一眼,倒有些替她可惜了。这样一个清秀可人的姑娘,竟跟了如此一个俗不可耐的公子,真真是明珠投暗了,因此对她倒笑了一下。
紫媚被她这一笑红了脸,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偷笑被她发现了,也忙尴尬一笑,垂了眼睫,不敢再看她了。
宛清端坐在琴桌边,将古筝调好了弦,便皓腕轻舒,素手慢抚,一曲清丽委婉的《出水莲》就从指间轻快地流淌了出来。
指尖在弦上轻快地跳动,宛清的心里,却是苦涩难言。十年的风尘,十年的屈辱,十年的期盼,如今都可以结束了。廷正婚尚公主,虽然他为人正直,也和伯父一样,但有公主在,就算仕途艰难,也应该不会再有家眷沦落烟花了罢!
涓儿嫁人了,那林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实诚之人,为了涓儿,竟然连功名都不要,从家里逃出,只是为了给涓儿一个名正言顺!涓儿啊!能嫁得如此良人,也算是老天对你十年艰辛的回报了!
有廷正和涓儿在,乳娘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对乳娘都是敬重而孝顺的,乳娘啊!感谢你为了方家丧夫失子,廷正他们报答你,也是应该的。只有那位梅小姐,总是对不起她了,也罢!九泉之下,恩也好,仇也好,我去替她了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