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溪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那一旁听着的婵香却是不由浅笑出声,见众人都向自己望了过来,她便年帕掩住了嘴,忍了忍笑意,方才轻笑道:“婵香曾以为,青楼女子多是向婵香以前那般的生活的。”
苏红歪了歪脑袋,懒懒问:“怎样的生活?时时刻刻都要逢场作戏?还是日日夜夜都顾影自怜?”说着,或许是她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嘲讽自己了,便冷哼了一声,道,“这样也太累了,女人啊,辗转红尘本就不易了,为何还要让自己过不去?不过就是些男人,有什么的?还不也就是一种没事找事的玩意儿。”
见众人久久没有回应,苏红不由浅笑轻问:“怎么,觉得接受不了吗?夫为纲的伦常难道竟也深深的束缚了你们吗?姑娘们啊,妓子的身份本就低到了尘埃里去,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我们还活在这世上充什么玩意儿!”
琬溪怔愣,她总是自认为自己是超脱世人的,可真的如此吗?她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歧视着自己妓子的身份吗?当林府林昕悦直指自己,斥骂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时,她难道真的就没有点点心酸的感觉吗?不,不是的,她又不是没有心,怎么会没有感觉?可如今…原来是自己看的不够开吗?枉费自己自诩来自21世纪了。琬溪自嘲。
众人心下翻涌,却是秦瑟向着苏红深深躬身行礼:“红尘辗转,谁又不是情非得已?谁又没有些无可奈何的理由?世事变迁,非人力可挡。情过经年,只记曾红袖添香,原来是秦瑟执着了。做快乐人,行快乐事。大娘,是秦瑟受教。”
搀起了秦瑟,苏红退却了万千媚意,笑得温和:“受教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看不透堪不破这红尘,我又能教你些什么?”
婵香轻轻扶住了苏红和秦瑟,再没有了方才的疏离,温婉道:“这恍然间的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婵香方才还暗自庆幸着,姐妹们为人都很好。可现下,这般伤感,原竟是婵香不招你们喜欢了吗?”
见着苏红和秦瑟因听了婵香的话而相视一笑,琬溪不免侧目,原以为这婵香该是沉闷孤傲的,正该如方才所见般的疏离,可如今看来却好似又并非如此,她温婉得好似比杨婉更像是大家闺秀,方才的沉默竟也似女子的矜持。琬溪暗自摇头,是她走了眼了。
“你这丫头,可别像了这秦瑟,从来我红颜阁开始便跟我犟,同我置气。这好不容易向我说了句好话吧,竟还黑心眼的要惹我伤怀。要是你们都这样,我红颜阁非得塌了不可。你还是学学妲己丫头,脑子转的就是比秦瑟快,懂得体贴大娘年龄一大把了,都不用大娘我多操心。”苏红蓦地又笑得花枝乱颤。
琬溪却是忍不住掖道:“是吗?大娘可不就心疼秦瑟姐姐那般让你操心的吗?向来都不来妲己的院子关怀妲己,妲己才是真真的欣羡秦瑟姐姐可人疼呢。”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感情大娘我是养了个白眼狼呢!分明是你天天有事没事要去缠着秦瑟,不然就是有事在身的,现在倒是怪起我了!”苏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婵香听了许久,方才眯眼轻笑:“真正该艳羡的是婵香才是。婵香这瞧了许久,你们虽是在拌嘴,可婵香却还是看得出你们定是感情极好的,你们眸中暖暖的笑意和关心,定是不会骗人的,可是…婵香却从未感受过…回首一看,十八年了,婵香竟从未有过挚友…”说着,她的笑僵了僵,明亮的眸有些黯淡,带上了些许的落寞。
“是吗?”秦瑟反手握紧了婵香有些松开了的手,暖暖一笑,“看来我好似比你幸运了那么一些些,不过不碍事,以后你也是红颜阁的一份子了。”
婵香闻言,勾唇浅笑,很美的话,很美的构想。十八年了,她尝够了苦,尝尽了人世炎寒,尝尽了勾心斗角的滋味。若是可以,她愿意相信这美丽的构想能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