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琬溪的手望去,见正是方才瑜娘带进屋里的少年,泠月才安下了心:“姑娘心里有数就行,那奴婢就先回去了。”说着便躬着身子要作揖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姑娘可得早些回来,奴婢怕,天色晚了,不安全。”见琬溪点头答应,泠月才真正的离开了。
待泠月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无影无踪时,琬溪方才领着扬辰作别瑜娘,坐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上,向着驾车的大伯道:“李大伯,麻烦去一趟林克守大人府上吧。”
驾车的李大伯虽有疑问却也不曾问出口,只听命将车驾向了林府。
未多时,便到了林府的门口,琬溪吩咐了李大伯在门口候着后,便领着扬辰,向着林府大门行去。
看着拦在身前的小厮,琬溪皱着眉道:“麻烦你为我通报声,就说故交杨觉之女杨婉求见林大人,有要事相商。”
那小厮点了点头便匆匆跑去传话。他方将琬溪此话告知林克守,林克守便皱起了眉,杨觉之女?红颜阁妲己?林克守心下便又是一阵火气,一个能以妓子之身进得宫墙的人,说不得又是一个妖女。要事?他林克守倒要看看她一个红尘女子能有什么要事。压抑着火气,林克守闷着声道:“去领她进来。”
只半会儿功夫,小厮便领着琬溪和扬辰到了书房门口。待那小厮离开后,琬溪便推开了门踏了进去。一走进去,便见林克守正提笔写字,丝毫没有抬头看她的意思。琬溪心下疑惑着林克守的态度,莫不是自己料错了?这林大人亦是沽名钓誉之辈?可看他眉宇间的正气,琬溪想,这样的人该是正直的。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向着林克守福了福身子:“见过林大人。”
扬辰见状,也作了作揖:“林大人。”
可林克守听到后却半分回应也无,依旧顾自的写着字,一笔一划,犹若无人。良久,他才落了笔,漫不经心道:“你便是红颜阁的妲己姑娘?那个将以妓子之身进宫献技的妲己姑娘?”
琬溪一愣,却倏地笑了:“原来如此,我还道这便是林大人的待客之道,却原来…是在嫌弃妲己之身,是在诟病妲己的所作所为吗?”
闻言,林克守放下了手中的笔,直直的望进了琬溪嘲讽的眼里,怒气横生:“这便是你的家教?这便是你的礼法?”
“休要跟我提家教和礼法,林大人既只将妲己视作一介妓子,那么妲己还要什么家教和礼法?妲己便魅惑天下,以色侍人便是了,不是吗?”琬溪冷笑,“可大人也莫要忘了,我虽是红颜阁的妓子妲己,却更是大人故交杨氏遗孤!”
林克守猛地一震,瞪大了双眼,却又在片刻后平静了下来,的确是他固执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道:“可是,以妓子之身进宫献艺,终究是你的不对,王宫正地,岂容污秽之人进入?”
一瞬间,满满的羞辱感涌上心头,污秽之人?她竟成了污秽之人?她怒,却无奈,妓子可不就是污秽之人吗?琬溪苦笑:“大人当真以为是妲己的错吗?父亲赤诚觐见,杨家覆灭,是妲己的错吗?化名妲己,不辱杨家,是妲己的错吗?圣旨错下,被迫献艺,是妲己的错吗?林大人…若你当真以为是妲己的错,那么妲己…无话可说…”
林克守不由自主的叹了叹气,真的会是眼前这个女子的错吗?身世飘零,命若浮萍本就令人怜惜了,他又怎能将天下的错加诸与她的身上?他并非不明理之人,陛下的强人所难,他伴君多年,又岂能不知。他原想诟病于她的,帝王之错,归罪女子,古来如此。可她又是忠良之后,他又于心何忍?心中百转千回,却只得长舒一口气:“也罢,诟病女子非大丈夫所为。说吧,你今日来,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