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里一阵天翻地覆!
这时大师兄已经掠到身前,将她紧紧拥入怀,声音异样嘶哑:“别看!”
她条件反射将他一把推开,倒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然后,两人俱是一愣。
柏愉愣愣瞧着应笑一脸泪痕,手僵在了半空。
此时不远处棠白终于忍不住吐了。
······
失了捕虎的兴致,三个人回去将原来的陷阱废掉,怏怏回去,不约而同不再提此事,盘算着要是师父问起就说发现老虎怀了崽子所有没下手,所幸师父并不在家,大概又十分适时地去睡了觉。
接连几晚,应笑睁眼闭眼都是那张着大嘴翻露牙龈的人形,战战兢兢睡不好。与她相比,二师兄却并未表现出与平日有太大不同,只在吃肉的时候跑出去哇哇吐了几回。
接连几天心不在焉,她总是不知不觉又陷入思索,哪知手一滑,碗碟撞上缸沿又跌到地上,碎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接踵而至,应笑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抬眼静静看着她。
静凉愣了霎那,直视她忽然改变的的目光,冷冷道:“记住这个教训,去辟谷,三天。”
棠白吐完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辩驳:“不过是个物件,师姐何必!”
大师姐冷笑:“不服气你陪她好了。”
说完转身回屋,袖子转了个优美的弧度,房门被“呯”地带上。
“你不用怕她,我去告诉师父!”棠白气得脸涨红,使劲给应笑吹了吹肿起的脸。
“没事没事。”应笑扭头躲开他,“你跟她顶撞做什么,你也知道她的脾气,现在倒好,没饭吃了吧?”
棠白黯然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帮我洗。”
应笑摇了摇头。
这时大师兄从外头乐呵呵伸出脑袋:“你们又惹师姐生气啦?”
两人没听见一样,谁也没搭理他,各自走开,柏愉干巴巴地晾在原地,嘴角浮起丝似有似无的笑。
晚上脸颊疼得睡不着,死老太婆下手真狠。她起身到院子里打水敷脸,发现其他三人的房间都微微漏出亮光。
这么晚了,他们都没睡。
经此一事,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身边的亲人。
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男人都是可爱的,比如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女人都是可怕的,比如大师姐。而如今历经西山一事令她终于意识到,其实男人也并非是永远可爱的。
一直以来,大师兄在她心中卓绝如谪仙,如今看来,始终还是一个人。
闲暇时曾得茶叶蛋婆婆教诲,人在少年时若有未竟的心愿,时日久了便容易长成一份执念。比方说,儿童之时双亲家教严厉的设下规矩不许吃茶叶蛋,长大后翅膀硬了偏偏顿顿吃茶叶蛋;比方说,少年之时那最初求的而不得的爱慕之人,即便富有天下依然无补遗憾;再比方说,大师兄······
终于,那事还是被师父得知。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天奉老人卷起袖子嗑着瓜子,“你戾气沉重,为师赏你下山游历,但你要记住,做不满一千件功德,不许你再回来。”
正给他敲背松筋的应笑蓦然发现,他老人家拢在袖中的手里,湿淋淋握着几片碎陶片,那是他珍爱多年的黑陶茶杯。
棠白陪大师兄在院子里一直跪到翌日凌晨,柏愉的额头磕到几乎破相。
西方白月光越来越淡,山壁反射出熠熠生辉的金色,与之相比,柏愉眼神越发暗淡,他恭恭敬敬地在师父门前磕了三个头,跪在那里等了等,房中依旧悄无声息。
长长叹了口气,他起身要走。
棠白正要说什么,忽然“嘭”一声巨响,丹房的门从里面被撞开,一股浓烟翻滚而出,应笑掩着口鼻从里头连滚带爬地蹿出来,挥舞着袖子拼命咳嗽。
柏愉给她吓了一跳,这孩子一怒之下火烧丹房?
棠白嗷嗷叫:“师妹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其实我也很难过很伤心但是你这样做回头砌房子刷墙面的的还是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惩罚无辜的英俊的······”
应笑不理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儿脑儿塞到柏愉怀里,柏愉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平日里存放丹药的匣子。他们师徒几个都是名副其实的懒散惫怠货,炼丹房早就闲出了蜘蛛网,这个丹匣在家里一直是个摆设,早些年就被应笑顺去放糖。
他捧着匣子,一脸莫名。
应笑见状忙将匣子打开,献宝一样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指给他看。
“时间仓卒,只能做些简单的。你看,这颗半白不白的增加功力,这颗黄色的可以吊命,这个金色的好,治疗不孕不育有奇效,正常人吃了还能一胎多子,要是产下双生子可以算你两件功德,生三个就是三件功德,生四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柏愉打断她。
应笑殷切道:“大师兄,你要好好拿着,看见它就像看见我。”
柏愉瞧着里头一坨坨的丹药,怎么瞧怎么都是一个色,米田共色······
棠白伸出头指着其中一滩:“这半黄不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