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听着那头惊呼呼叫,满意地丢掉毛豆碟子,打了个饱咯。
当年师父教导她,当每次感到气愤,都是你要学习领会的时机。
对此应笑深有感悟,每当大师姐严厉操练她的时候,她学会了苦中作乐;甚至在猢狲们打劫她的时候,她也有所感悟。
但要问从这帮猢狲们身上她学到了什么,不是它们的小聪明,也不是它们的行动力、破坏力,以及快速逃蹿的能力,而是群体力量的伟大。
独个人的决定未必会有人关注,但群众的意志力将决定大局。
没过几天,村长之选终于落定,裴老大果然折桂,村民再次投票决定再摆上三天流水席,家家户户掘出树下深埋的酒坛,一时人人尽欢。
米厨子大勺翻飞,那叫一个酣畅,那叫一个尽兴。
裴氏父女照样在村中周旋,今天在东家喝喝酒,明日去西家吃吃肉,裴咲咲从无例外时刻作陪,这对父女深得人气。
这父女二人初来乍到,阴谋诡计层出,当时看着有趣,可是久了也有些腻歪,玩了几天她跟棠白便失去了兴趣,眼看,便考虑做些防虫蛇鼠蚁的香料去村中强行售卖。
哪知道晾在树上的药草也被长臂猿们扯下来拖得惨不忍睹,棠白决定端了这帮孙子窝。他一向是个行动派,第二日便揣着包花生米,翻过山头,直冲它们老窝而去。
棠白不在家,应笑瞅着天好,便翻了两个山头,到花谷采药,顺便挖一挖去年分根种下的茯苓。
谷里四季长春,花开满谷,实在是好去处,只是来这里的路分外崎岖难行,是以一直保留了人间仙境的原貌。随随便便挖几下,箩筐就满满当当。
干完活,她蹲在地上屏息等着看螲蟷推开它覆在地面上的盖子,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慢慢转过身,看见裴咲咲咲抱着一大束娇艳的花朵站在那里,五彩缤纷的色彩,衬得她娇嫩的脸庞艳若桃李。
然而这本该美丽动人的双眼却目光森冷地盯着她:“哼,你居然也能找到这里,真讨厌,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为什么有的人眼中可以每天带着轻蔑的笑意?她到底看不起什么?
她把头扭回去,决定保持冷静,碰到某类种群,没必要跟她们争论,呼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站起身准备走。
谁知裴咲咲冷笑一声继续道:“真没礼貌,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真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东西。”
应笑淡定地瞟了裴咲咲一眼,在裴咲咲轻蔑的表情下迸射出掩饰不住的冷漠与嫉恨的情绪。
从来自己就不招人喜欢,这点她习以为常,但是这种没来由的厌恶倒是头一回遇上,恕她不能理解。
垂眸想了想,应笑决定还是不跟裴咲咲计较,无知者的妄言有什么可令人在意的?自己虽没有双亲,可是有师父还有大师兄,再凑上大师姐和棠白,就人数算来并不比双亲少,而且这种人一旦搭理了,等到自己无法忍受对方过于脑残不想继续搭理的时候,对方又要单方面宣布胜利,实在无聊。
想通之后便懒得继续听她聒噪,遂目不斜视地从她身畔擦身而过。
相比二师兄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她以为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
看着她的脸廓眉目,漂亮的眼中笼上一层阴鸷。
世间竟有如此之人,如何还有我立足之地?
裴咲咲尖叫一声,拾起弯刀就来划她的脸。
抓住她的手腕,手上使劲,她吃疼,弯刀掉到地上,她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刀子,心中忍不住怒气,“你要划我的脸?”她本来也不是有耐性的,眼眯得更紧了些,“说!刚才你是不是要划我的脸?”
裴咲咲倔强地抿起嘴,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应笑诧异而笑:“怎么这就哭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真是受不了这些好勇斗狠的姑娘,玩不过去了还有掉眼泪这招,倒成了自己欺负她。
该哭的明明是她呀,被羞辱被贬低被诬陷被污蔑,还差点被毁容。
“行了,算我惹不起你,滚吧。”一个这样,两个三个都这样,真够没劲的,相比之下大师姐倒是显得可爱多了。
她抄起手,打个哈欠,转身收拾东西准备调头回去。
虽然她这样想,对方却明显不想放过她,裴咲咲飞手一只帝钟就像她后脑砸来,应笑听到脑后风响下意识闪身,身旁的药筐被她撞得滚出去老远,翻滚中新摘掉老鹤草、黄芩、细辛等药材一路撒了满地。
帝钟擦着她的头发直直嵌到一块岩石上,坚硬的石头撞出条长长的缝。
应笑恶狠狠地回头。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虽然她不屑理睬他们,但这般纠缠实在可恶。
裴咲咲被制住了才想到要害怕,在她严重应笑一向是甚是没用,没想到出手竟雷霆般迅速果决。
裴咲咲咲一见失手,略一呆,手随即搭上随身带着的七星剑柄,谁知才拔剑三寸,一只手按着她的腕将剑强送回鞘,她抬头一瞧,应笑飞扬的眉近在眼前,模样居然是十分开怀,只听她大笑道:“这是你自找的!”
闻言裴咲咲大惊,然而话音未落,一只手已将她狠狠压到地上,两三下扒了她的衣裳,应笑提起扒下来的裙子瞧了瞧,“这裙子我瞧着不错,借来玩玩——”
应笑眯了眯眼,在某一点上,她跟棠白性子相近,都是特别执着的那类人,比如说得到一样东西、做一件事、整一个人。
君子报仇,一天都不想等。
最后好歹给她留了件肚兜。
应笑拿竹竿挑着裙子,一路将她的玩意儿半玩半丢,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两天后,急得发了疯癫裴咲咲她爹才在石缝里头寻着半裸着的宝贝女儿,她两只眼睛都哭成了核桃。
平日裴离就看不惯棠白师兄妹只晓得仗着师父为非作歹,不用宝贝女儿在一旁煽风点火,便有心借着天奉老人入关之时,替他管教管教不屑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