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君怀问。
应笑捂着脖子,爬到岸上,手忙脚乱低套衣裳。
颈项间奇痒无比,手一碰又痛不可忍,“没事,八成是让毒虫子毛扫到了,”这种虫稍微碰一下一般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皮肤娇嫩的颈间,抓也不能抓,碰也不能碰,坐立难安。
“别抓。”他捉着她的手臂,“我给你吹吹。”
他大概感觉着方位,脸缓缓凑上她修长脖子,嘴唇几乎擦上她娇嫩的皮肌肤,低头把脸埋在应笑颈间就近吹了两口气。湿热的气息扑到脖子上,皮肤上那点难耐的瘙痒神气地转变成异样的麻痒。
瞬间感觉像暴雪过荒原,她脑子里大风过境般空空荡荡,有一瞬什么都没有了。
“还痒吗?”他温柔的声音清隽如水。
应笑下意识摇头。
“乖。”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本来他的生意就特别迷人好听,如今语调温和,笑声像在心头流淌过金灿灿的蜜糖。
就在两人注意力放松的时候,寒光一闪,破空之音刹那而至。
君怀手臂忽然抬了抬,衣袖不紧不慢地轻轻一翻,好像没使多大力气,应笑忽然像只球般滚了出去。
她是真的在滚。
借他一送之力,应笑腰一折一翻,安稳落地。
君怀则只是稍微往一旁偏了一偏,几乎没怎么移动。
于此同时,两支长刃深深扎入两人面前的泥土,犹自震颤不休。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应笑像弹动的箭弦般窜进他们,手起掌落,又强韧而凶猛。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个已然软倒。
她下手毫不留情,若非君怀早就察觉,恐怕这时她已经横死当场。
且不论她从来都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仗着奇快的反应一击得手,又迅速退回君怀身侧,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这些人神秘莫测,利落的黑衣,最显眼的是衣服领口别着一片白色的羽毛。
过去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些人,根本不像活人。
他们仅仅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却像静伏以待的幽灵准备随时收割性命般,周身仿佛带着从地狱而来的那种散不尽的森冷,即便在日光炽热明亮的晌午,也让人不由得想要打寒颤。
他们也不是之前伏击他们的杀手,比起那些杀手,这些神秘莫测又不知何时便盯上他们的高手们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自觉舔了舔嘴唇,用余光悄悄瞥了眼躺在河滩上的弓箭。因为要下水,所以她没有随身背着它,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这会儿头顶不止冒烟,甚至开始冒青烟了。
“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敢问诸位今日是为财?”她毫不在意无人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一拍君怀后背“哎呦,难不成是为色?”她一脸痛惜:“那我把他让给你们好了,回去要好好爱惜使用,怜香惜玉哟。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君怀借着她一拍之力,身形将她要害之处微微遮住。
黑衣人对她插科打诨毫不理睬,迅速地无声地,围着绕城一个圈,右手持剑,左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抬起,他们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精工打造的弩箭,漆黑的剑尖令人心底生寒。因为大师兄的关系,应笑对这些东西比较在行,一眼就看出它们定是一击必杀的大凶器。
君怀似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迅速地站在君怀背后,背对背迎敌。
“可惜,你将我送人也无用,他们要的是你我二人的性命。”
应笑仿若漫不经心地打趣:“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除了二殿下,你是不是连大殿下也一起得罪了?”
系在他眼上的黑带随着动作轻扬,君怀答得一本正经:“也许。”
话音未落,他已经出手。
他真的很少出手,以至于她曾经误以为他根本不会武功,但他静若处子淡然不争的身影后,每次攻击却狂风骤雨般凌厉果决,丝毫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利箭发出令人牙酸齿冷的尖啸,面前的攻击已令人自顾不暇,然而更令人惊心的破空之声就在身后,然而她身后是他。
因为有他,她完全不担心身后的危险。
倏忽间白玉如意杖如影如风,分光掠影,应笑手里拎着从地下拔出的刀刃,只能见缝插针地给来上几下,她暗暗咂舌,在君怀的绝对压制下,这些人根本近不得他们。
百忙之中还不忘低声叮嘱:“没必要硬碰硬,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有机会你先走。”
应笑侧翻两腿在空中横踢,又快又恨,飞脚踢开两人,其中一人人身形向河中倒飞,在团团包围中冲出一道空隙,她紧随而上。
前面就是流通的河水,河面很宽,因为正是多雨的季节,水量充沛,若她依照老法跃入水中,逃生的可能性将大大提升——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应笑双腿一屈一伸,伏卧姿落地,睡在河滩上的弓箭便已重回手中。
与此同时,一支箭擦身而过,没入河中。
她左手一震,缠着弓身的白布尽皆掉落,阳光下,白龙弓发威势迫人。
弓开弦满,万物不扰,就连时间的流逝也好像越发轻缓,似有风飒然而起,她额前的碎发拂动清扬的眉梢,执弓在手,仿若天下尽在掌控般,应笑勾唇而笑。
箭光一闪,追光蹑电,以无人看清之势破空而出,其中一名杀手的剑已经抵上君怀后背,却连呼叫都未曾,便应声而倒。
强大的防御,敌人无法转圜局势,然而对方杀招迭出,仿佛死得人越多拼得就越狠,一来二去应笑便有些力不从心,她手上本来就没有几支箭。
忽然听他低声道:“火。”
应笑一愣。
她的袖袋里长期装着取火用的火折子,是大师兄特制的,引燃特别容易。
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个,他怎么会知道?
她手指灵巧地一翻,一个火折子便滑入他手中。
他手一挥,瞬间点燃了一大片芦苇,顺风的关系,火势蔓延得比想象中还快,瞬间变得不可控,无论新枝老枝被大火付之一炬,这一侧的河岸上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