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城。
最大的医馆。
“扫把星!是扫把星!”探过脉,医馆馆主王大夫惊呼:“快去请师父!”
舍狸大怒:“你说谁是扫把星!”
“这位少侠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说,这位少年他是被‘扫把星’给咬了。”王大夫慌忙解释。
他们说话的当口,应笑跑到里间,抱着药臼子,将几粒碎石碾成粉末,用酒水调了,搓成丸子喂重明服下,又喝了一大口酒,从头到脚喷了重明一身。
等众人回头,应笑已经折腾完了。
众人还在打着嘴官司,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内院传来。
“赶紧送走,被扫把星咬了还敢抬着到处走,走走走,仔细给医馆引来脏东西!”
“师父!”王大夫看见他,恭敬地行礼。
来者看起来五六十岁,比自称“老夫”的王大夫还要年轻的样子,虽白发,肌肤却红润不现老态,一看便知乃是深谙养生之道的名医。
白发老头态度傲慢,看也没看自个儿的徒弟,目光随随便便落到重明身上,只一眼,便愣了愣,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他近前,不顾污秽扒开染血的衣物鞋袜,细细查看伤口。半响猛地抬头巡视:“快说,他被何人所救?”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呆了呆,应笑麻利儿插口道:“回先生,我们一行人在山上迷了路,发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这样了,还以为他是遭了强人洗劫,确实不曾见是何人所为。”
白发老头目露不信:“真的?”
君怀接口道:“确实。”
狐贞他们本想反驳,见君怀开口,便把话咽回肚子里面,只是再看应笑的目光多了些复杂。
料想不到,这白发老头忽然嚎啕痛哭,王大夫忙上前抚慰。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等老头哭够了,才拿袖口按着眼角:“让各位贵客见笑,不瞒众位,若早知此术,没准老朽的师父还活着。”
舍狸尤难置信:“这么说,他真的没事了?”
白发老头哭爽了,便顾不得旁人,不耐烦挥挥手,丢下他们不理,殷殷研究重明伤势去了。
君怀放了心,到了晚间,一行人便歇在附近的客栈里。
服了药,重明在里间沉沉睡下。
君怀招来个奴仆:“给家里送个信,说不趁损毁归云山树木,是为大不敬,栽种完树苗后再回,让家里莫要着急。去吧。”
奴仆领命而去。
白发老头研究重明无果,又被君怀吸引住了目光,他“望闻问切”一番,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半响重重叹了口气:“老朽白白吃了几十载米粮,今日才知才疏学浅。”
“先生不妨直言。”
“公子中的毒太深,情窒内伤,毒入肌骨,漫布脏腑,老朽无能为力啊。”
君怀微笑。
白发老头沉吟:“公子所中之毒极为霸道,毒发极快,很难祛除,但公子曾遇高人,这位神医将你的毒凝聚在一处,再封闭此处经络,克制毒发,公子的眼睛,怕就是因此而盲。”
君怀微笑:“请先生告知在下寿限。”
“既然公子无畏,老朽便直言了。这种集毒一处,再解毒之法虽解了公子一时之危,但是随着公子年长,已经封闭的经络会逐渐疏通,毒性慢慢扩散,以后公子会逐渐失去五感。视觉只是开始,接下来味觉、嗅觉都将慢慢消失,最后如果连听觉也失去,就是公子大限之时。”
君怀含笑:“多谢先生。”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皆伤身,看得出公子平日修身养性,又内力深厚,因此至今无事。今后若公子心平气和,克制七情六欲,切勿大悲大喜,留得三载性命也不难。”白发老头看起来比他心痛得多,“老朽励志精研岐黄之术,一生恃才傲物,没想到今日非但帮不了这位小哥,甚至救不了公子,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在惭愧。老朽不知后来那位神医为何没有为你祛毒,公子若能请得天奉老人,或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