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随手劈断几棵手臂粗的竹子,除掉枝条。找了处平坦的地面,将两根竹子从中央截断,分四角钉入地下,两棵竹子中间的位置上竖两根稍长的竹子专门架顶横梁。又摘了许多宽大的叶子,用长枝干穿了密密一层树叶,将它们从顶梁层层排下,算是搭好屋顶,再用枝条搭好四壁。
她轻车路熟,不到一个时辰便搭好座简易小屋。
应笑钻进去试了试,这样晚上下雨便不怕了。
她将火堆挪了一半进去烧了会儿驱除潮气,烘烧地面,烟气从她留出的烟筒口涌出。因为是竹子和树叶搭建的临时居所,她不敢烤太久便将火堆移了出来。
两人守着火堆,应笑熟练地烧烤在周围找到的蘑菇、野菜串了,边烤边将浆果淋在上面。
棠白不在,吃个东西还得亲自动手,让她觉得真亏。再瞧在旁边等吃的公子,忍不住念叨“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把篝火挑大一点,这样容易被他们看到。”
大概晓得自己在吃软饭,公子乖乖的,他那双拿笔重明都舍不得累着的手专心地劈树枝,不断往火堆里加柴。
他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单是这样坐在火堆前的样子就很好看,眉毛漆黑修长,比缚着他双眼的绣边黑绫还要精致漂亮。
似乎连添柴这样的事,他做起来都是淡而雍容的。
这样老老实实等着被投喂,听话、乖顺又不吵的小瞎子,跟白捡的一样,真是好。
也不知道是否看不见的缘故,他的情绪比旁人都要淡泊,似乎无悲无喜。这样不为所动的一幅姿态,总让她产生一种很难搞定的感觉,这让应笑不太喜欢,顺便让她觉得连这个人她都不太喜欢。
她打了两个喷嚏,想起什么忽地跃起,抽了几根干柴麻利地在火堆旁搭了个架子。
他端坐在柴草之上,就像置身高堂金之上,静静地“望”着她。
应笑脸一红。
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觉得好别扭。
她看着他那身湿衣,前面已经让火烘得半干,后背还是湿的,便好心提醒:“你不把衣裳脱下来烤烤?”
他虽略有些犹豫,但已十分心动。
“难道你连脱衣服都不会?”应笑忍不住言辞戏谑,“还是因为我你不好意思?”
公子垂下头。
“你放心吧。”应笑笑嘻嘻道,“这个我懂,非礼勿视!”然后她后退几步,笑嘻嘻坐在竹屋旁边,睁大眼睛打量他:“我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你放心脱。”
大概是穿湿衣裳难受,他犹豫了一瞬便解开腰带,脱下玄色外衣,露出洁白的里衣,布料下隐约显露出他细致流畅的腰线以及腹部匀称的肌肉,出人意料地结实。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衣服沾上雨水会变成几近通明的样子,裤子脱得很从容。
应笑心中缓缓淌过些许用在他身上也都并不夸张的溢美之词。
她没见过那些玉人风华、金堂玉马的贵公子是何等风采,想来该是他这般模样。
她也明白为什么狐贞舍狸将他捧在手心里,使唤他这样一位公子做这种粗活,她甚至觉得自己罪不可恕。而他居然还能将这粗活做得挺好,虽然自己不喜欢他,但也觉得他挺懂事的。
虽然她也曾十分挑剔地认为他没啥用处,又不能一起玩,而且他的手下还都挺讨厌。但你也不能怪一个瞎子没有用,因为要是你自己瞎了,没准还不如人家有用。
更何况有许多侍卫瞻前马后,这位瞎眼的神秘公子的来历,没准挺有意思。
还是要想想如何劝他下山。
他一心只为复明而来,只怕不会轻易动摇。
运气也是命,该认命时就得认命,过于执着便成执念,她这是为他着想。
“你一定认为,为何我不肯不认命,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地呆在家中,却要这般带人四处奔波。”他对着火光轻声道。
应笑霍然扭头看向他,读心术啊。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他坦然地坐在那里,“不过,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不允自窥是为采花贼也,况且你白看了我这么半天。”
应笑毫无羞愧:“我就是看了,你难道还要收好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