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岁掉牙几岁换毛,身上痣有几颗我都数得清清楚楚,你心里那几条蛔虫都我投放的。”棠白撩起袍角,将剑身上的水迹擦拭干净,“这点小事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你才换毛,你身上的蛔虫才长心里,我身上也没痣。”应笑呸他,“而且刚才跟着我的是你吧!”在棠白拭剑的功夫,她也将弓箭收好背回肩上。
“谁跟着你了,我瞧见村口的陷阱,然后顺着你的脚印过来的。天这么黑,雾又这样大,我辛辛苦苦一路找来。对了,教你个乖,若是以后你一个人迷了路,不用害怕,师兄会来找你,而且我啊,一定找得着你。”他收起剑,恹恹地揉了揉肚子,“哎,有吃的吗,先来点,饿。”忽又回头拿剑鞘拍她脑瓜:“死丫头,竟然敢甩开老子一个人出来玩,害得老子找你半天,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应笑立刻一副出碰见扫把星的表情,推开他的皮制剑鞘,“死开,我是来玩的吗?没吃饭?你唬谁,你要不是回家后吃了饭才想起来找我,我就叫你姐。整天骗人,上次你易容成大师姐,坑得我顶着水缸在她门前跪了整宿;上上次你骗我说大师兄回来了,害我翻了三个山头去接,还有上上上次!”
棠白马上露出被爽到的表情,笑得花枝招展:“你老实承认,那次我装得像不像?”
应笑气冲冲地把面饼扔他脸上,欠揍,拍之。
那次棠白易容成她,将归隐村所有女人都调戏了遍,连牙快掉光的茶叶蛋婆婆都没放过,从那以后她人人喊打。
可怜她纯洁少女的清誉哇······
棠白喜欢捉弄人,但是他对于这特殊爱好没什么恒心。大师兄评价如果有一天棠白认真想要一个人倒霉,并坚持到底,以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智慧居然都有点不敢猜测对方凄惨的结局。
能让大师兄给出这样的评价,绝对说明棠白这个人是真的得罪不得。
尽管如此,白糖君却是最义气的兄长。
因为大师姐对她格外重视,棠白看在眼里,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于是每逢大师姐每个月的那几天,变着花招地往她被褥里倒痒痒粉,在她饮食里放泻药,结果每次都被发现,次次都被揍个半死。
“你这丫头,居然不说一声甩下我自己跑了——”棠白挽起袖子,恶狠狠的,“说,你把花生米藏哪儿了,我找半天没找着,是不是你偷吃了!”
感情是为吃追上来的,应笑摸头,刚才觉得他义气什么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都怪这月色太昏暗。
她瞪眼:“谁藏你的花生,咱家统共就换了小半袋,你进山前不是都带走了吗,还有最后半碗,米厨子给师父做了碟老醋花生,昨天赏月下酒了。”
棠白一连哼了几声。
“行了行了,今年下了新花生再多换点,管你够。”应笑头疼。
夜色浓重,冰冷的水潭如从未有过波动般,重新陷入沉寂。
棠白两三口把饼吃完,意犹未尽地抹嘴,就这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姿态散漫:“这么找也是浪费是时间,这蛇能长这么大,必不是一天两天,到今日才吃人,我琢磨不是有人惹到它结了仇怨,就是山里东西不够吃,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要不咱们点堆火烤肉引它过来,这主意不错吧?”
应笑无语地看着他。
篝火噼里啪啦燃起来,她鼓着腮帮子吹旺,又摸出些药粉往火光里弹了弹,一股异香飘散氤氲,周围蚊虫纷纷退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昏黄的圆月升至正空,树影重重,如跳跃着诡异的舞蹈。
可怜的黑熊君被削皮剔骨,等他们吃饱了,剩下这些肉就是现成的饵。
浓重的血腥气最能引来蛰伏的野兽。
只是这个季节的熊掌远不及寒冬腊月的肥美,应笑淋了些酸浆果汁到上面,然后盯着水面,下潭半天了,棠白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她蹲在旁边苦着脸,看着手中的鳞片,辛苦一天,真相却仍然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河畔的香蒲丛一阵悉悉索索地晃动,岸边的萤火虫拖着荧绿的小尾巴团团避退。棠白笑嘻嘻地提着两只圆滚滚的鲶鱼,“这鱼可以吧?”
他顺手连根拔出几大把香茅草,蹲在岸边利落地将鲶鱼摔死去脏、洗净抹盐之后,又在鱼肚子里塞满顺手拔出的大芫荽、大香菜,最后用清香的茅草将鱼捆结实,架在炭火上慢慢烤。
两人都是对吃食最看重的年纪,师门有四不吃:狗、乌鱼、大雁、牛,分别代表“忠孝节义”,也有别的门派不吃蛇和乌龟,但他们并无此忌讳,更甚者,两人屡次将裴氏兄弟家养的猎犬撮足捆牢,拖走烤烤吃了。
其实两人成长成肉食动物,跟他们师父有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