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模模糊糊间只感觉有人将沁凉的手放在微热的慕澜雪光洁的额头上。
又慢慢走来,冷风掀起帐幔前后摇晃,透过帐幔只能模糊的看清一个玄衣锦袍男子,头上青丝用银冠拢起其余全部披下,暖玉带束腰,黑色长靴。
手慢慢伸出,隔着空气抚摸,他是哥哥吗?不,他不是?郑槿,三哥,不,都不是,难道是二哥,不,不可能,他从不会进雪苑,那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背影那么熟悉,有他在屋里会这么温馨暖和,心里这么踏实。
奈何沉重的眼皮再也睁不开,只能借着余光打量他最后一眼。
立在屋里的他见她睡着了,才缓缓转过身。走到床榻前坐下,将她露在外的胳膊放进被褥中,替她掖好被角。
手轻轻扶上她微红的脸颊,像对待一位婴儿一样,轻的不能再轻,生怕吵醒她,鬼魅的眼里露出一丝光彩,冰冷的唇拉起一个弧度,借着烛光看着午夜梦回舍都舍不得的人,已别多年相思成疾的人。
丫头,好好的睡吧!等你睡醒了,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朝中各位大臣再也不会拿你的事去威胁你的家人,再也不会了。
粉红的帐幔瞬间落下,遮盖住一具沉眠熟睡的身影。
漆黑的夜空下,他独自一人站在九层台阶之上双手背后,独自感受这寂寞孤独。夜晚的风是刺骨的寒,掀起他的衣袍噗嗤噗嗤,八盏琉璃宫灯清冷开放燃烧着,给这座停台添了份暖意。
直到另一个身影降临,他才缓缓踱着脚步,寒风中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多了一分冰冷,“大半夜来找我,就不怕暴露你的身份。”
那个人没有吭声,只是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而上,踏在上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还给它依旧安静。
九层台阶上,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个看个的,目光偶尔交汇一处,又各自撇开,直到半轮残月从西方升起,淡淡带着冰寒的月光倾泻而下,顿时在月光和琉璃宫灯地照射下他们二人的身影才变得清晰,露出那绝世之貌。
一位玄衣飘飞,一位白色素衣锦袍旋转,那并肩而立,丝毫不输对方分毫,只是其中一位是冰块般的寒冷,另一位而决然不同,他拥有暖玉般的笑容。
“朝廷八大勋家在外所有暗住,一夜间尽全被灭了口,其中还有太傅之表小姐,你是要血沫整个皇都,从而令那些人无暇分身,为了她?值得吗?她如果知道,她还能心安理得,拥有幸福吗?踩着那么多鲜血尸骨,你又让她如何自处?”
他的眼睛未眨一下,只是嘴角一动,“你不说,她怎会知道是我。更何况,没有她,我依旧会这样做,那些人咎由自取,拿她做文章,我绝不会手软。明天后,朝廷会乱成一团,届时,还有谁会想到她,一个逃婚的闺阁小姐,此事不出两年,朝堂上不会安稳,太后也不会宣见她。”
“就是为保她两年安稳,你就将整个灵水阁暴露在外,成为天下争夺的对象,自己忍受狂风暴雨,给她留下一片雨后阳光!你总是把最好的给她,可你至今还不愿让她再见你一面,你就不怕将来为他人做嫁衣。”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
他这一次眼角溢出笑容,薄薄的唇有点儿发白,放在身后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天时地利人和,只是时机未到,总有一天我会铲除所有当年知情人,还她真正安稳。燕倾天下,凤凰之夺,得她者方可得天下也!为她?我不牺逆天下而行。也要护她一世无虞。”
“无言道人也许并未算准,并非她的命格,那么,是否是你多虑。”
“空口无凭怎会缄语成真!她这十年的变化,你又拿何来说。”一个声音刚要响起,他就立刻打断,迈着步子由第九层台阶迈下,“太后寿辰定在五月,这一个月我会亲自上华山顶求见无言道人,看这十年,会否依旧太平。八大勋家的事还需你暗中协助,拖个三至五日,剩下的事灵水阁会办妥。”话落,人已站在九层台阶下,望着远处的竹林,埋没其中。
那个人久久的站立在停台外,一动不动,风听不到,眼看不清,唯一明白的是他手刃鲜血白骨,只为她安稳。一只手攥成拳头般放在嘴巴上。
你做的何其多,冒了多大的风险,我自愧不如。
嘴角弯曲,和谐悦耳的口哨声传出,过了一会儿,一个拥有七彩翅膀的小鸟噗嗤噗嗤从黑夜中飞过双脚立在他的肩膀上,嘎嘎叫。他微微扭过脖子,小声道:“去找闵浩,让河西乱一乱,三天就好。”
嘎嘎~小鸟这一次向着西边儿回去,未再回头。
只有三天,河西一旦出事,只会自乱手脚,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黝黑明亮的双眼仿佛这一刻能够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