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赤惊诧地不知作何反应,罔痕含笑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才缓过神来,激动地眼眶中隐有泪光,连连说:“当然!当然!这是我的福气!多谢陛下!”
凝儿莞尔,想起什么,又有些紧张地问:“前些日子,我忧思过度,会影响到孩子吗?”
这一喜一忧间,凝儿宛然已是一副母亲的样子。
“会有影响,但你的脉搏并不虚弱,胎像还算稳固。但是,从今日起,你一定要保持舒畅的心情。切勿劳心劳神,更不能忧思悲恸。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开方子抓药!”话罢,不等回答吴赤便欢喜地起身行礼告退,匆匆离开。
美酒,古籍还有未出生的小青狐,这一日的好消息真是太多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凝儿起身走到窗边。
“王嫂,月姨……你们是在担心,对吧?”从刚才到现在,她们的神色都很复杂,隐藏着什么,但就是看不出任何的喜悦。
“凝儿,如果……如果冥儿一直昏睡不醒,你打算如何?”朔月将随意散下的银发挽到耳后,灰色的双眸满是忧色地正视凝儿。
“就算此生他都不能回到我身边,我也要把这孩子好好地抚养长大,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凝儿透过雕花的窗,遥望着天际。在她视线不可及的地方,挚爱之人是否也在想念着她?
就算是,黄泉碧落,两地相隔,她的心也会紧紧地追随他而去。
虽然蓝战冥沉睡不醒,但却给了她新的希望。孩子,便是他现在给她最好的礼物。
或许,这就是人生,有得亦有失。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要经历什么,我都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凝儿轻声说,婉若幻蝶的浅笑眼眸透出无比的坚毅。
“可……”朔月本想劝说,却被罔痕止住。
罔痕微摇摇头,转头,林籁泉韵的声音如是说:“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们都支持你。”
朔月幡然领悟,青狐一族的女人,一生只能生育两次。若这个孩子不要,凝儿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孩子,甚至是没有。况且,这孩子是蓝战冥的骨血,青梅竹马、深爱入骨,就算弃了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王嫂,你是青狐族人对吧?”泠泠似水的声音,轻悠悠的语调,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罔痕和朔月的心猛地一颤,瞬间,惊诧的神色被掩在平静之下。
凝儿虽算不得绝顶聪明,但也是心细如发。这诸多的迹象,一点点的猜测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自然而然就得出这个结论。
朔月默然,眼见着她们两人有话要说,便退出书房,遣走殿中的侍女。
罔痕看着凝儿亭亭而立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点点微光闪烁眸中。悠然地坐在杉木倚上,淡淡道:“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便有此猜测?”罔痕端起茶杯,泯了一小口,笑问。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同寻常。”凝儿侧身倚着窗框,坦然道。
第一次见?这倒让她有些惊诧,与凝儿定定对视,须臾便了然于心。
罔痕双手结印成兰花式置于额间眉心,随着唇间默念的诀,发丝飞扬而起,又翩翩落下。
“再试试看。”罔痕莞尔道。
凝儿轻合双眼,将四周之气汇聚,突然,探到了罔痕的灵气……
她猛地睁眼,眸中的惊诧似海浪汹涌,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怎么会……这……不可能!”
罔痕不语,波澜不惊地品着茶。
凝儿步伐缓缓,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纤细如葱的手,再一次探查她的灵气。
“你……”凝儿用质问的眼神盯着笑意悠悠的罔痕。晶莹剔透的泪花闪烁于睫,眼前的罔痕也变得朦朦胧胧,嘴角也不自觉地高高扬起,哭笑之间,那种熟悉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罔痕十指置于唇上,让凝儿不要继续问下去。
“不要怀疑,也不要多问,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她反握过凝儿微凉的手,慈爱地轻抚,“当务之急,是要隐藏你的身孕,让孩子在你腹中多呆些时日。冥儿重伤昏迷后白玦又中了剧毒,敌人的动机目的我们尚不清楚,断不能让你成为他的目标。”
凝儿凝神,稍缓才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右手抚上小腹,坐到她身边,“有何方法可隐藏身孕?”
“霄螺上神若知你有孕,定愿出手相助。”罔痕自信不疑,“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霄颜府上。”
让霄颜传信,自然是万无一失,且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嗯,只要孩子能安然无恙。”凝儿柔声应。
“切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有利!”罔痕起身,拉着凝儿的手郑重地叮咛。
“我知道。”凝儿眉眼浅弯,却让罔痕觉得有些疏离。
“你今日也累了,一下子要接受这么多事情也不容易,好好休息,我先回府,让月姨留下照顾你。”罔痕撩起凝儿散落耳际的发丝,为她细细地理好发鬓,又将她轻搂在怀中。
默然,轻轻地说:“凝儿,对不起……”
“放心吧。”凝儿回抱住她,“一切,我都懂。”
罔痕蓦地楞住,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将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其中。一股暖意自心中缓缓注入全身的每一个冰冷的细胞,她扬起的嘴角悄悄地划过一滴热泪。浅浅笑意,灼若夭夭之桃,皎若盈盈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