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花见云倾城在院中发呆,心事重重地唤了一句,“主子。”
“啊?”女子回眸间牵起嘴角,梨花落美人的姿态,令人怦然心动。
“封夫人被带回府中会不会受苦啊?”庭花似是漫不经心地一问,手却已紧张地揪在了一起。
“很反感她不是吗?怎么又关心起她的死活来了?”
女子淡淡凝着,心思通透非常,庭花闻言一时语塞,竟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支支吾吾半天,总归是斗争不过,心一横,一屁股蹲在冰凉的石凳上,“罢了罢了,我说就是。”
见云倾城并没有反感的意思,庭花垂下头去说起来,“我得保护封夫人,虽然很不情愿。”
“嗯。”云倾城淡淡应了一句,对庭花突然的不可置信恍若未见,离开时只留下一句“想去就去。”
庭花又一瞬莫名的悲凉,不知悲从何来,却是心中难免无奈。是的,她也身不由己。虽然在跟了桃姑姑的时候便一心要好好事主。可是,眼见着浔未央这样,她不能不管。心中憋着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眼见着一日比一日亲近的云倾城,她知道那人是真心待自己的,心便一阵一阵的发凉,难过。
云倾城再次走进路州会馆之时,心中已有微恙。这诺大的路州会馆中看起来吃饭的也并不少,可是,明显分成几拨。
一进门,便冲着掌柜的所在的柜台瞄了一眼,上前去打问一句,“掌柜的,后日定三个包间,可行?”
掌柜的一愣,随即凝着云倾城沾水写在柜台上的“文”微不可见地伸手将那水渍抹干,“有,天字号房。”
“好,压个文定,我三日后来。”说着,云倾城从袖袋中掏出散碎银子,随后接过掌柜的写的订单。目不斜视地离开会馆。
订单上写着的无非是住店人的身份。云倾城视之一笑,还真是钓到了大鱼。
不着声色地回到宅子里,申忌崖不知何时已回来了,身边多了个精明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随意,短打松松垮垮,腰里系着的腰带倒是看起来质地上乘。这也不奇怪,毕竟是申忌崖身边的人。多少不一样些。
一跨进门迎,便见申忌崖与那人聊的投入,便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房间。
“二爷这么做怕是不妥吧?”汉子老成地眨巴了数下眼睛,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就是事实。
“生意固然要紧,可边关战事一样重要。按我说的去做。”
申忌崖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与他纠缠,心中早已恼怒。他堂堂申家当家,为何现在连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了,竟是派了这个饭桶来搅他的兴致。
那汉子也是硬茬,“老爷有令,当家的不听劝阻,便不能怪我无理了。”
申忌崖不过浅笑几声,他兄弟二人投身天机门下,有怎是这等下人能左右得了的。更何况,就算英雄也早已迟暮。
汉子一愣,自知说话狂妄了些,语气一转,缓和道,“边关局势颇为紧张,如今几股势力分庭抗礼。我们突然搅和进去,很难再有安稳之日。”
枫洲退出路州城后,一直将黔城牢牢握着。镇南王前些时日出兵黔城五十里外的荒郊,就地安营扎寨。声称银两短缺,向各地商户提出捐粮的事。
申忌崖出去两天便是为这事。一众商议,还是决定捐。只是,这个中牵扯惊动了老爷子,便派了这人来做说客。
随即一牵嘴角,“既然爹已有决断,那我也不拦着。”
汉子方听得当家的松了口,正待开心之时,突听得一句,“怎奈如今我当了家。”
一盆冷水泼的他火热的心瞬间凉到了底。回去较差已是问题,不由得下了狠心,“我如今已回头无门,便跟着当家的,任凭差遣。”
申忌崖书生意气一下子便被激发起来,穷酸样显露无疑,“快起来,不必多理。”
申忌崖敲门的时候云倾城已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文姑娘,方便吗?”略带书生意气的声音传来,云倾城不禁微蹙眉心。
末了,方拢好衣衫去开门,“有事吗?”
生疏的问候让人有种莫名的失落。男子扯唇一笑,“今夜收网,可是做了万全准备?”
“变数太多,成事在天吧。”云倾城倒是随意,丝毫没有战前的紧张气氛,“听说黔城战事吃紧,你准备怎么办?”
“多半是各路势利自己争斗。枫洲那边倒是没有太大动静。”申忌崖依旧坦诚以待。
这让云倾城多少有些愧疚。撇过脸去不看他,“镇南王如今最为吃香。依附的人之多,势力之庞大都不容小觑。”
“我到觉得蒙涛铭值得压上一注。”申忌崖这么一说,便见云倾城面上有些说不上的情绪变换,“你觉得呢?”
“我没有看法。”毕竟她还没有见过蒙涛铭。只是那军中并不单纯。若是要她选,她更倾向于镇南王。只因传言镇南王治军严谨,向来不会如蒙家大营一样出了媚上欺下的副官。
可如今情势紧张,不容她多想,“你且先想这个事,我还有事。”说着,人已夺门而出。
路州会馆里晚饭还未上桌,申集贤已穿戴停当坐在房间里眯着眼睛小憩。
“七爷,这事儿……”汉子垂手而立,似是站了很久。面色都阴沉了。说话气息有些不稳。
“想不到便不想了,爷自己走出去。”申集贤一板脸,细长的丹凤眼眯起,眸子里透过一闪即逝的狠厉。不过是闯了虎穴如今骑虎难下,又有多大的事。左不过魂归路州,再没有更坏的事了吧。
想到此处,也不多说,便起身抬腿往门外走去。汉子一愣便要阻止,怎奈一个眼神生生将他定在原处,“在这等着,有什么事找姓文的女子。”
这一句话说的矫情,汉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敢情这爷是要靠女人了呀?一时间语塞,面上一瞬间换了几个色彩。
冬日的风有些萧索,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冷气。申集贤略微颤了一瞬,不知是冻得,还是心有胆怯。向天子号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