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钦将食盒交到小松手上,又匆匆往凤吟阁去了。
如今王后有孕,虽说没有对外公布,也不乏消息灵通并虎视眈眈的人做心怀不轨的事。新王继位,虽早已将宫中嫔妃发去后山清修。朝堂之上也做了肃清。可多方势力盘踞,牵一发动全身,再加之枫洲突然进攻,便也没能在朝堂上泛起浪来。
故,原先有心安排进地宫的人也依旧盘踞在暗处。
这半年来,每个人都走得辛苦。
夜钦加快脚步与来回的宫人擦肩。他习惯了垂着目。毕竟王后跟前有带刀侍卫本身就是个让人揣测的职位。
小年一袭官袍见夜钦垂目而走,擦肩而过的瞬间,心中不无荡漾。扭头望着夜钦挺直的脊背消失在视线中,方自嘲地笑着离开。
要将罪责怨到谁身上去他早已不知晓。
高堂之上的云王,凤吟阁中的王后,还是早已没了音信的离洛公主。
他默然抬眸,天灰蒙蒙地,与迎亲那日无异。那时,他拉着马缰立在主子身前,抬头望着马上的主子眉目舒朗。那一刻,仿佛天都亮了,暖春三月一般。
如今他唤作高凌云,是御前侍卫。每日见夜钦从这里走过,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里,与那低眉的男子擦肩。心中有恨,亦有迟疑。
转过弯,夜钦双目萎缩。与他擦肩的几波人中,那单独的一人已在暗处潜伏了多日。怎的今日上前来。可是明明没有杀气,他心中却有些不平。
转过身去,踱出两步,见那少年挺拔的背影,心中迟疑。是谁家的少年进了宫,他却不知。
回了凤吟阁,重妤依旧等在大殿门口。
见着他便微微笑着转身,“见到王上了吗?”
“没有。”
每日总是这句话,听的不烦,回答的也烦了。
重妤默默叹了口气,靠在榻上。
若不是他夫妻二人入主帝宫,可能一切都不会是今天的结局。
她想起云倾城来。那个寡言的女子,明亮的墨色眸子,似乎有洞察全局的本事。可叹,遭逢劫难。
这便是云莫离心中的结,死结,解不开了。
若不是当初时局所迫,云莫离定会将这事查个清清楚楚。而今,这个结已长在肉里,化作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跨在他夫妻二人之间。
重妤清楚的知道,云莫离在惩罚自己。惩罚他的任性。一个决定,朝中战火纷飞。朝堂之下,最直接受难的便是云倾城一家。
不觉间已下起了雪。
鹅毛飞落尘世间。
这雪是重妤进帝宫以来最喜欢的东西,很神奇。是重洲没有的。而这里,也看不到最美的日出,最绚丽的花开。
重妤曾一度以为有了云莫离便再无所求。也许真的无所求,只是现在的她有些疲惫,疲于应对周遭的一切。
——
是夜,雪停了。
云桂坊宴客高台之上,一曲收音。女子轻踢裙摆往后台走去。
此时台下一片喧嚣,日复一日,这云桂坊早已成了她的专场。云城的达官显贵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轻扫娥眉淡梳妆。一曲唱罢便乔装离开了云桂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