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话还没说完,楚林韵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及时将话咽了下去,“文姑娘,算我求你了。”
云倾城摇摇头,甩开楚林韵攥着的一点衣袂,离开。
这事不是她帮不帮的缘故。
如今看来,仿佛已经积攒了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便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她是有了觉悟,可到现在,就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雍王,她还是没办法相信这些事便是雍王所为。她的亲叔父,缘何要干出这种事。疑点颇多。
父王在位时有多少次他可以将云洲据为己有,可他从没有那般过。如今云莫离才御极登宝,他缘何便按耐不住了。她知道这是多事之秋,却不想雍王会逼宫,在这个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进了帝宫。
云倾城有些烦闷地回了房间。景仟陌和齐芯的事无不在她脑中盘桓。
末了,申集贤来敲门。
“文姐姐,你在吗?”
“不在。”云倾城没好气地来了一句。靠在椅背上望着大梁发呆。
门吱呀一声开了。申集贤抱着被子从外面进来。
乖乖地,小心翼翼将杯子放在一张圈椅上。方上前道,“姐姐收留我吧,二哥把我的房退了,让我直接回柯城。”
“那你便回去,赖在这里干什么?”
一听女子说让他回去,小蠢物立马来了气,鼓鼓地梗着身子,横着眼道,“我还要去枫洲,怎能有往回退的道理。”
“去枫洲作何?”云倾城依旧凝着房梁,不过是随口说说。
“贩茶,枫洲有好茶。……也有好酒。”一说枫洲,申集贤来了劲,在云倾城边上坐下,“枫洲还有丝绸,还有茶器,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总之我要去枫洲。”
“谁和你说的?也许枫洲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云倾城终于看了申集贤一眼。
那小子清澈的眼睛里闪着期待,并没有因为云倾城的打击便垂头丧气。反倒更兴奋了。兴冲冲地转着他漂亮的眼睛。
“床在里面,早点睡吧。”
看着申集贤那么渴望的眼神,云倾城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遂站起身来往外走,“庭花放了水,洗干净再睡。我先出去了。”
说着,便开门离开了。
而路州会馆的大厅里依旧站着一个男子,靛青色的长袍包裹着他往外溢着哀伤的身躯。难道真的要听天由命吗?
来时他早已孤注一掷。却不想得知离洛公主的消息,便前来寻找,如今,那人心凉薄的女子还是将他推入最初的设想。罢了,便一人前去又如何。总不能由着乾国公府落得成家一样的下场吧。
怔忪的男子丢了魂一样往外走去。路州会馆敞开的大门外翻卷飘来雪花。又下雪了,这便是云洲,与那人一般的薄凉。
楚林韵咬了咬薄唇便离开了路州会馆。
云倾城望着楚林韵离开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生死有命这句话好无力地在她心中挣扎。或许,她若上前一步,那人便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吧?可是,叫了又如何?便就此作罢,任灵魂来去飘摇。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倾城便带着庭花离开了会馆,往吊脚胡同去了。
赶在早市以前,云倾城到了浔府。
那个破旧的小门仿佛一碰就要散架了。庭花皱了皱眉头,还是上前敲了门。破败的门缝里可以看见一个粗布衣服的女人在院里忙碌着。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女子吱呀一声拉开破门。唬得庭花往后跳了老远。
“你们找谁呀?”生活的琐事让这个女人彪悍警惕,女人问着却没有开门。
“我家老爷是浔二爷的故交。我奉老爷之命来此。”云倾城上前一步巧笑着,“可否让我们先进去?”
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女人向里面张望片刻,伸手开了门,“家中简陋,二位不要嫌弃。”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带着心神早已经飞进了那破败的房中。
“无妨。”云倾城说着,脚下加快几步,进了门。女人则先一步奔进了里屋。
这院子用府邸说的有些牵强,只是个三间房的小院。院里圈着几只母鸡,一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谁来了?”一句话之后,一连着咳嗽数声,破门帘后缓缓移出两个身影,女人搀扶着男人,男子大口地喘息着,面色如纸。仍强撑着身体,对云倾城二人福身一礼。
“浔二爷客气了。”云倾城拱手一礼,庭花已经放下手中提着的大大小小补品。上前去帮吃力的女人扶那男子坐在一把放了软垫子的旧椅子上。
云倾城向来不会拐弯抹角,“我是文静,今日冒昧来访是为了夫人。”直奔主题有个好处,可以省了许多繁复的客套虚话。
众人闻之皆愣了一下,男人胸口起伏更甚,手指微微颤抖,用一条帕子捂住嘴,不住地咳嗽起来。女人瞪起杏眼,不忘轻抚男人的脊背,帮男人顺气。
“先前送了布来,夫人没收。”云倾城说着,笑吟吟地凝着女人,“可否单独聊聊。”
女人并不说话,咬着唇。男人似是平静了些,轻轻拍着女人的手,示意没事了。
半晌鸡鸣了,女子才开口下了逐客令,“我要出摊了。”
“那不打扰了。”云倾城笑着退出门去。
背后传来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咳嗽声、喘息声。
看来这市井传言不见的都是假的,现在看来,这二少果真不是个命长的。苦了这浔家妇,年纪亲亲便要守寡了?
怕是到时候还得背一个克夫的罪名吧。
这就是人言可畏。不管你做的怎么样,别人只看到她死了的丈夫,便是那么说了。悠悠众口怎么能堵得住。
云倾城蓦然回首,回望灯影飘摇的小院。若她也是在市井中打滚生存的人,是不是也会如浔家妇这般坚强。
生活的重担压在她身上,看她甘之如饴的模样。
云倾城有些怅然。幸福与钱银无关,与身份无关。她的心一门心思在二少身上,如此重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