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炎熙猛地一挥袖,最近一处桌上的玉食珍馐“哗啦啦”撒了一地,坐那位置的官员战战兢兢地跪下,额头贴伏在地上,大呼:“皇上息怒。”
“滚——”暴虐的楚炎熙竟然将气出在那官员身上,一脚踹上那人肩膀,直踢了个仰身摔倒。官员也不敢说多,撑着地,扶着腰,慢慢走到一边垂着头站着。
刘珏撇撇嘴,这皇帝真不是个丈夫,出了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还乱发脾气,这一桌菜得救活多少饥饿灾民。
“苏公公——”那人突然大吼一声。
年迈的宦官应声快步上前“皇上。”
皇帝扯住他的袖子,大声地急切地说着:“去国库!带着粮食,现在,立刻,马上!”一双手攥得宦官的衣袖皱起,眼中是不符合君王的慌张,虚张声势地喊着:“朕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子民不受伤害,天也不行!”
楚亦风皱了眉头,快步上前,一手看似随意地压在皇帝肩膀,沉声说道:“荣炽!”荣炽乃是楚炎熙的字。
许久不被人叫起的名字忽然被人在耳边唤响,楚炎熙魔怔了一样镇静了下来,缓缓松开苏公公的袖子,两只手失去了支持,倏地垂落身旁。
松了一口气,楚亦风再次开口道:“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镇静下来的楚炎熙恢复了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拧着眉头望向楚亦风。
“那些都是朕的子民,朕不能看着他们受苦至死……”言语中带着莫名的防备。
刘珏心中愤愤,这什么话,他是认为楚亦风因为不是君主所以视人命为草芥吗?!紧抿着唇瓣望向楚亦风。
楚亦风面色却是如常,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继续说着:“山高路远,多少人等不及救济可能就要饿死。那么多粮食直接运过去,能不能安全到达也是问题。想必现在不仅祁南那儿有灾民,别的地方可能也有。问题太多,太多,不能逞莽夫之勇。要的是事半功倍而不是事倍功半!”
楚炎熙即使心中不服,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楚亦风说的没错。
毕竟楚亦风是在外带兵守城打仗之人,见得事处理的事只会比他多而不是比他少,更何况自楚炎熙登基五年至今,全国上下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他也便心安理得地认为在自己治理下的国家成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这一番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如何不慌。
皱着眉,定定地看了看楚亦风,此时的西楚皇帝眼中尽是复杂。
挥了挥衣袖,楚炎熙大步走回位置,利落转身,坐下。刘珏等人也退回了座位,连那将士也被赐了座,坐在一边。
“众位爱卿都有什么想法?”看看台下面面相觑的文臣武官,他又变得有些暴躁,不耐烦地摆摆手,扶了自己额头,开口道:“这时候别再给朕遮遮捂捂的了,有什么说什么吧!”
祁南旱灾根本就没人提过。为了自己官位,生怕暴怒的皇上迁怒,一边每天国泰民安各地一片繁荣的上报,自然灾害也只是一笔带过地说久干不雨。果然没有忠言逆耳的谏臣,实在危国。
一个文官打扮的男子站起,双手相扶着作揖。
“臣以为,需得派出一名钦差大臣,代表朝廷前去抚慰安定民心,以防民乱。”
刘珏默默点点头。
灾难不可怕,怕得是人心,若这时朝廷不闻不问,怕是民乱起来,再有个什么外战,祁南城就真的保不住了。
一个武将样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粗犷的声音通过喉管的发出回荡在大殿中。
“皇上!末将认为该派去一支军队,驱散南疆流民,加强祁南城防卫,不能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楚亦风有些眉头微敛着看着那武将,刘珏也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
谨慎行事,怕有敌国探子混入其中趁机引起混乱,制造事端,这想法没错。可是不谈感性看来,那些流民实在可怜,理性想想,若是强行使用武力驱散灾民,若是失了本国民心,那便得不偿失了。
“臣以为……”
“臣以为……”
……
无数的官员站起,坐下,站起,坐下,提出一个个或可为或不行的意见。
“那……这谁去祁南最是合适呢?”楚炎熙又抛出一个问题。
四周静了几静。
“皇上。”稳重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循声望去,竟然是许久不开口的崔相爷。
崔相站起,风轻云淡地拍拍袖子,一个长揖。
“皇上,老臣以为,晋亲王最是合适。”
刘珏一惊之下望向楚亦风,他倒是神色不变,只端了酒杯,浅浅地饮着。
“晋亲王长年镇守祁南,这次若不是回京,此番事情按理都该是他处理。晋亲王去,便是最合适的。”看着眉目和蔼的崔相开口便是一针见血,所有责任顺手全部推到楚亦风身上。
他说完,便直了身子,目光锐利地看向高台上的楚炎熙。
“臣,也认为晋亲王合适!”又一个官员站出,说道。
“臣同样推举晋亲王为钦差!”再一个。
“臣请皇上,封晋亲王为钦差大臣”又一个。
……
楚炎熙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上一脸漠然的楚亦风,低声问道:“皇叔……”声音低得有些听不清,又迅速继续开口道“亲王,意下如何?”
废话!你都是皇帝,你说的话便是一锤定音,还问别人意下如何。刘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楚亦风不紧不慢地抬眼回望过去,温声应道:“全凭皇上吩咐,为我西楚,去哪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