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琬一把挈住她的手腕,声音走了调儿道:“熏儿,你真的会织散花绫,听说一匹要织六十日呢,是真的吗?”
“我瞧着百夫人也不过二十日左右,她速度奇快,我怕是不能的,织一件衣裳大概也要十日左右,不知来不来得及赶上王太后所给的时辰?”千熏眉眼蕴了忧郁之色。
“不妨,我来帮你,我们一起织,三日时光足够了。”千婉安抚道。
千熏方放下心来,执了苦薏的手,痛声道:“对不起,小姐,那日阿蓺提我在后堂听你们谈话,我才晓得你遇上难处了,所以才趁着你们要走,赶紧求了阿蓺放我出来,实则我想你们救了我出去,小小的计谋虽然得逞,我心中颇是汗颜,还望姑母与小姐原谅。”千熏面色仓皇,迅速掀被要拜。
苦薏一把拉住,盈盈一笑:“时辰来得及,你尽管放心,安心织衣便是。怪着我觉得奇怪,百夫人既然要扔你出去,决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其间一定有蹊跷。”
“小姐莫非怀疑我故意打入嘉懿苑么?”千熏眸光露了聪慧一道,浅浅笑粲,美若名花,难怪如家两位公子为她大打出手了。
“是,我对怀疑熏妹妹真心感到抱歉,熏妹妹才要原谅才是。”苦薏握紧她的手,虽枯瘦如柴,却是如玉品质,令人激赏有加。
而她的智慧也令人刮目相看,若非急中生智,哪里能逃脱百菂辣手,怕是暗中处置而绝非扔到了事。
千琬感慨道:“谢天谢地,我与小姐恰巧来了,否则眼下要收的只怕是你的尸体了,可怜的孩子,遭了什么罪孽,你扔我打的。熏儿,从今儿起,苦难到头了,跟了小姐,是福气来了,快些好起来,用行动感谢小姐吧。”
“是,姑母,我的身子骨没多大事,只不过受些皮外伤罢了,阿蓺虽冷,实则对我照顾有加,做的凶相不过是给夫人看罢了。我恨不能立即织了散花绫帮助小姐,只是那机器忒大,怕是难弄来。”千熏愁眉苦脸道。
“不妨,我见过散花机,与我刺绣的乘云绣机大了一丝,师傅也有一台,后来赠送给了百菂,我凭记忆让荑儿做出来便是,荑儿,这回用到你了,没有白学木工本事。”千琬温婉一笑,带了几分揶揄。
房荑俏皮用美人拳在母亲后背狠狠擂一拳,众人听得一笑,笑声里,一致心松扉开,终于万事齐备了。
千熏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苦薏,低声道:“小姐,千熏求你一事。”
“你且说说,我做得到,自然万死不辞。”苦薏郑重一诺,稍稍松弛的心叶一紧。
“小姐,求你救出阿蓺可好?她也是可怜人,若非为了救出妹妹,她也不肯卖身如府作了明卫,说是明卫,等同于杀手,没少替百夫人做坏事,可是她也无法,攒够了钱,她就能赎出她的妹妹了,可是卓夫人水涨船高,阿蓺总是攒不够。”千熏眸华一抹哀伤,不是替自己,而是替那个肝胆相照的红粉知己。
苦薏微愕:“她妹妹又是谁?卖到哪里去了?”
“寿春公卓家,也就是小姐的嫡母修鱼翦篁贴身婢女,听说是要送给王侯当妾侍的,好听点是如此,差一说便是当暗眼了,怕是有命去无命回,险着呢。她妹妹叫季曦,长得极是美,不输这里几位姊妹。”千熏眸华转一圈屋里的女子,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自己与她们日日相处,哪里还有忧愁可言呢,若是阿蓺与季曦来了,更是锦上添花了。
“季曦?”苦薏吃了一惊,胸中一痛,不知季曦还在卓家吗?但愿苍天有眼,切莫让她被送人当了妾侍。
“小姐也认得季曦?听说她一直呆在麒麟苑,与卓家大苑是两个境地,我当小姐未曾见过。”千熏眸露喜色,小姐既然见过,那必是有把握了。
“你放心,我把王太后所要衣料备齐全,自然帮你先赎出季曦,能否赎回,就看她的造化了,怕是嫡母辛苦培育了她,不肯轻言放弃的。”苦薏心中为难,她是修鱼翦篁的人,如何会轻易让她赎走?而阿蓺更是难了,看百菂那气势,怕是钱财根本动不了她的心。
一个人无情无爱也有钱有势,她缺乏什么呢?
眼下她还想像不出百菂能用什么应付,而修鱼翦篁更不用说了,等此番事件了了,再设法救人吧。
千熏何尝不知千辛万苦,当下点头感激道:“小姐,也不急于一时,等你有办法了再营救不迟,反正她们性命无虞,多少让我好过些。荑姊姊,你赶紧帮我设计了散花机来,我恨不能立即织布呢。”
说得众人又是一阵笑,欢声笑语,最是让人忘记忧伤苦楚。
再大的悲伤,遇到如此令人心仪的好姊妹,也是瞬间开怀畅笑了。
千熏本是温婉柔弱的性子,有了倔强不屈做底子,也显得别具一格的品性了,虽弱但不卑微,虽柔而不懦,一双明眸如百合,纯澈娴雅,娇滴可人。
苦薏等人一一告辞,而千琬立即拿彤笔绘图纸,房荑准备木工器具,水苏等人也备好五色丝线,等她织明媚光彩的散花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