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会子倒爽快利落?孤是否该怀疑你存心不良?”刘陵机智一眸,如剑钻心。一壁敏锐的瞳华牢牢凝住她,让她无处隐遁。
苦薏一惊,也忒心急了些,惹引她怀疑,当下粲粲一笑,扬眉道:“苦薏素知翁主言出必行,何苦与翁主费一番唇舌不了局,终究还是入宫侍奉,不如干脆利落也显得爽净。”
“哼,算你识相。至于时限,没有定数,看你表现再定。”刘陵迟疑,唇齿挤了微妙的意味,一双深潭俊瞳中带了高深莫测的光寒,上下扫量了她,方徐徐收起,浅浅一笑。
那笑,令人心骨俱一寒,猜不透她真意,才是最可惧。
苦薏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苦薏不敢认同翁主模糊时限,翁主也知苦薏心存志远,只想当天下第一女商贾,再无旁的心机。再者时间于苦薏就是金钱,苦薏耽误一分也是心痛不已。依照大汉法纪,有罪可以钱币赎罪,苦薏不想用钱俗了翁主花雪心骨,愿意以婢子之身侍奉翁主一月光景,时间再长必然影响商计。请翁主体谅下情!”
“臭丫头,一月光景你就想抽身出局,美得你。”刘迁一直壁上观,甫时忍不住插话道,自忖,臭丫头,只要你前脚踏入王宫,后脚便有你好果子吃,看我如何磨折你。
“一月就一月,看清一个人也够了,不像某些人,手足十几年的情分在权势面前一分不顾,也忒令人心寒。”刘陵睇他一眼,冷笑道。
刘迁知她话意,怪笑接了她眼风,也不接话风,展手潇洒拉了晴云懒懒道:“三姊,如今既是你作主后宫,请你开恩赏了晴云于我做良娣。”
“哦?先是暖雪,再是晴云,我身边人个个都是好的不成?再往后莫非是胧粉凝紫,一个个都被你只手要去,岂非断了我左膀右臂?迁弟弟真真让三姊说么子好!我若心疼不舍,必遭你们嫉恨,若许了你,我又不得好手,如何是好?”刘陵故作为难不舍的模样,眼睛睇了晴云,眸华露了尖锐。
刘迁不咸不淡道:“三姊精明强干,哪里会失了人手?少了一个再找一个,这个臭丫头不正好抵缺么?晴云与我两情相悦,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急着美人在怀,夜夜笙歌,好让三姊一个人掌了大权,也不厌嫌了我这无用之人。”
苦薏退后几步,他们姊弟阋墙,最好别牵累了自己才好。听刘迁的语气,他对刘陵是十分的不满,这不满才是他暗中下手的缘故了。
“迁弟,你误会三姊了。这世间独我最恨不得把智慧全部给了你,等你修成大智慧,足可掌握国家替父王排忧解难之时,父王自然把权力都交托于你,而非我这个迟早嫁了外姓列侯的翁主。”刘陵剜他一眼,懒得与他细细争辩,淡淡甩出一句。
刘迁冷冷一笑,捏了晴云的手只是摩挲,并不回话。
晴云羞涩道:“翁主曾答应许我为太子良娣的,晴云感激翁主,即便做了太子良娣,也必然帮衬了翁主,不敢怠慢了去,依旧如昨的婢子情分。”
“好一个依旧如昨的婢子情分,你的情分真是妙,妙到差点害我被太后逐出宫去废黜庶人。你们也忒狠了些,急着赶我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等我寻了好人家自然是要嫁去的,何必急于一时损了手足情分呢?”刘陵先是徐徐,再到最后清婉声线里已含了冷厉与郁忿。
刘迁愤愤甩开晴云的手,戾气饱满唇齿:“姊姊说什么话来?我何时对姊姊狠心了?事情与我无关,莫把粪盘子扣到我身上,传到母后与太后祖母耳中,只当我心胸狭窄不能容了姊姊当家处事。”
刘陵冷笑:“不是如此么?你表面对姊姊顺从有加,实则早恨姊姊入骨了,这次褪色事件,卓苦薏已经查清,虽然她不晓得是谁,但你我心里清楚明白,这世间最先晓得用红蓝花染色的除了卓苦薏,便是你我了,而德懿染坊你一手经营,除了你,还会有谁晓得红蓝花特别之处?必是你意外得了褪色原理,所以才借机警告我,只是天可怜见的,不肯绝我,让卓苦薏查证事实,矛头直指了晴云,而你与晴云两情相悦,她心窝里早向着你了,哪里有我这个主子半分情义?”
刘迁剑眉倒竖,阴冷盯了她,二人有些剑拔弩张。
水苏吓得拉紧苦薏,生怕她陷入微妙危险境地。
苦薏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往后靠了靠,这姊弟二人真是结下死扣了,否则不该当着如许人面敌视。或则刘陵是故意为之也未可定,谁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心意。
她那样聪明如雪的人,打开天窗说天话,也不失磊落。只是当了她的面,有些怪怪。
晴云吓得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道:“翁主开恩,是晴云不好,晴云失手打翻了碱水,正好滴到凤凰如意寿裙上,晴云擦拭干净,只当无事,谁知就褪色了个干干净净,晴云心里害怕,才强撑着不敢对翁主明说,这几日夜夜睡不安实,就怕翁主晓得责怪晴云,请翁主恕罪!晴云再不敢了!”
“失手?真的是失手还是有意为之?老实说来!”刘陵右手慢慢抬往腰际,触到银鹇宝剑,恨不能一剑劈了她。
然而,她自小陪伴自己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情分远远胜过同胞姊妹,哪里舍得真下狠心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