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执手相望,却是隔了三千深潭,再也走不近般。
修鱼翦篁蓦地大笑:“月儿,你常说我终将众叛亲离,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抢了姊夫就能让我煎熬难堪么?自古姐妹姑侄同嫁帝王,比比皆是,何况你我姐妹同侍一夫?于我,不过是睫上多了一丝柳絮罢了,而你,固执己见,自毁长城,最疼爱的萧家儿子只怕也要失去了。何苦来着,听姊姊的话不好么?”
“不好!哪怕庆儿讨厌我这个不知羞耻的母亲,我依然无悔。至少我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敬,有人怜,有人牵挂,你呢,你有什么?”修鱼绾月凤瞳轻蔑一缕,抬抬下巴,倨傲笑:“姊姊,再次失了南施,宫中无宠妃与你互为首尾,感觉如何?”
“是你?竟然是你!”修鱼翦篁退后一步,细长的指尖颤抖着点向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不是一直自闭流星苑么?南施藏得那么隐秘,她如何晓得?
修鱼绾月粲然生笑,笑得妩媚,笑得一室娴美,仿佛春意深深。
修鱼翦篁极力冷静,瞳中冷意幽幽。
修鱼绾月缓缓收笑,唇边噙了智珠,悲若风中的杜鹃声声:“姊姊,当年你骗我说修鱼氏与皇家四代宿怨,父亲临死托付我们姐妹必报血海之仇。所以我才舍了幸福,舍下飘羽,远赴京都,誓死雪恨。然而阴差阳错,我被青茉设计嫁了萧家,也败了你的计谋,可是你不责怪她,反而视为心腹,我始终不懂这其中的缘故。”
她眸华点漆,一汪潭深,含着让人心碎的光泽。
修鱼翦篁瞟她一记,霜寒道:“你不必懂!懂得太多,也是一种背负。”
“姊姊真是疼爱绾月!”修鱼绾月笑得泪花盈盈,抚了心口,慢慢坐下,带了冰凉的疏离口吻:“直到有人告诉我,修鱼氏与萧家也有世仇,我才明白,我在姊姊心中连青茉也不如。更可笑的是,我们根本不是修鱼氏嫡出,母亲在我三岁那年便离世了,我们才随了嫡母膝下过活,后来嫡母生了芫筠,她才是真正的嫡出。父亲托付芫筠,尽力忘记过往,安分活着,简简单单才是幸福。他不许我们复仇,只是交待芫筠若能够恢复先祖光辉姓氏,便对得起先人了。芫筠虽是嫡出,却是自小温善谦恭,对我们也是亲如同胞,深得父亲喜欢,然而你却以嫡母要挟她替你办事,姊姊,你老实告诉我,芫筠现在何处?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你晓得太多了,月儿,还是忘记的好。”修鱼翦篁冷眸剜向鄯保母,鄯保母骇得把头一低,不敢多看她一眼,身子微微颤抖。
苦薏凝着二人神色,心中疑窦,不明所以。
“你不必风声鹤唳胡乱猜疑,一切都是我查出来的,你当我真是隐形一个,不问世事么?”修鱼绾月冷笑:“许多年了,我对嫡母印象也模糊不清,你说她过世了,而实际上她却委屈活着,活在我不晓得的某个角落。你也说芫筠姨母舍不得她孤苦,接了她去过活,结果呢,令我震惊愤懑,你竟要挟她!我们亲姐妹三人,两个被你利用,你还要怎样?她到底在哪里?难不成你真要让父亲死不瞑目么,再添一条罪孽?嫡母对我们恩重如山,视同己出,你又把她关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