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曦恭敬而坚定道:“主母放心,季曦必如主母的意,永不令您失望!也高对自己!”
“嗯,甚好,去歇着吧,美与气骨并存,不失清贵才是女子标格嘉范,外加一点野心,会更好。”修鱼翦篁修长手指抚抚她的面,意味深长一笑,拂袖雅步而去。
她的身影挺拔如竹,在夜色中格外亭亭,却分明包覆了森寒的剑芒,细长影子如一尾烈艳的火,拖曳在月光下,刺人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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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绮苑,浣嫣焦心煎煎,站在飘香居前,不时抻头望颈。
两母被她哄去陪伴卓庆荆蝶习剑了,只剩她和袁上守在低光荷畔。
袁上默默伴着她,陪她来回转悠折腾。
人处心急中,再多的安慰也是多余,还不如静静守在她身旁就好。
安静化心。
浣嫣瞟他半目,他面容镇定,仿佛平安在握,又似乎极相信他师傅的本事。
遥遥,有马声嘶嘶。
浣嫣欢喜跑至前,如失欢的小鸟迎回萍踪难定的亲人。
风一竹抱了苦薏,如同抱了轻羽一般,气定神娴,放她榻上,伸指搭脉,瞳中勾了一涡讶异,冷漠道:“神仙难救了。”
水苏等人呆怔片刻,泪泫然而下,纷纷跪倒:“风女侠,求你救救小姐!”
“她血脉弱如游丝,受伤在先,失养在后,加上心力淘尽,气血两损,我先暂时用药力压住,等羽公子设法解救,我无能为力。”风一竹从怀中取了一白色小瓶子,倒了两粒黄色药丸揞入紧闭双眼的苦薏口中。
浣嫣敏捷倒了水放在苦薏唇边,一边泪流满面,一壁柔声呼唤:“小姐,吃药了,吃了药就活泼乱跳了。”
苦薏吞水咽药,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然而胸中如火焚烧,仿佛肝肠碎成齑粉,无力睁眸,从未有过的虚弱如瀌瀌大雪倾覆而上,缠得她喘不过气来,渐渐昏迷过去。
浣嫣放下玉盏,掩唇暗泣。
袁上一旁搓着手,想揽她的肩又不敢,半晌壮了胆子抚抚她的背,温柔如绸:“你莫难过,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如你告诉我,羽公子住在哪里,我连夜去找他。”
浣嫣摇摇头,苦声道:“羽公子从来缥缈如云,平日里此时他陪卓庆荆蝶习剑,而今日他说有事外出,不知去向何方,谁能找得到呢?”
水苏堇蓠呆呆守在苦薏旁边,二人泪眼红肿,失魂落魄,双双失了主意,一脸哀求望向风一竹,此时除了她,再无人可求了。
风一竹冷眉冷脸,冰眸凝向远处,似不为所动。
袁上乖巧倚过来,碰碰她的肩,嗲着脸道:“师傅,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你瞧她们几个多可怜,你是侠女,是正道中人,是天下最华丽的长辈,就帮帮她们吧。”
风一竹横了他一眼,懒得理睬,掀帘欲走。
水苏堇蓠齐齐上前,双双跪下,悲凉道:“风女侠,求你救小姐一命!”
风一竹皱额道:“我不是神医,如何救得她?”
袁上蹙眉道:“师傅,神医末人不是与淮南八公居住一起么?求师父连夜请末神医来医治卓小姐,必当妙手回春!”
“不行,我最讨厌那拿腔捏势的主儿!再则,救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杀她尚来不及呢。”风一竹冷哂,转身欲走。
“好吧好吧,我把滴血珠和玥珠给你就是了,你替我好好保护它们,是我母亲最珍贵之物。至于灵蛇珠,我求父亲一定帮你弄到,可好?”袁上无可奈何道。
风一竹尖芒剜他一眼,也不打话,帘风荡去,人影飞离。
夜色茫茫,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潮湿的铅云垂落人心,悲痛无疆。
水苏堇蓠凄哀起身,默默围随榻旁,呆呆看着小姐,唯泪横流。
片刻过后,卓庆揭帘而入,扑到榻前,握住苦薏的手,语中噙苦:“姊姊,为何瞒着庆儿?庆儿替姊姊报仇去。”
言罢起身,执了比翼锏,一眸愤火蓬盛。
水苏喝道:“站住!小姐就是怕你莽撞,再则修鱼翦篁不晓得你习锏,若她得知,只怕你羽翼未丰,已被她翦去了。”
卓庆抿唇,失落丛生。
荆蝶气喘吁吁跑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柔声道:“庆儿,再忍耐些,等你武功精进了,我们一起对付修鱼翦篁!”
荆蝶一个浅浅的笑容,便是他心灵安稳的福泽,自小他就很听她的话,随意一句安慰勉励,便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卓庆默默,逐渐平复心绪。
水苏姊姊说得不错,他不过才习得皮毛,焉能对付得了修鱼翦篁的皇皇暗卫?
大丈夫立下苦志,只争早晚得雪耻辱。
眼下,最要紧的是姊姊能平安无事。
一室沉寂,人心,在更漏声声中愈加沉重。
蓦然,一道人影卷至,手中重重扔下一物,骇得众人心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