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此时显得寂静凉薄,骆朝期盯着容禹,只觉得那双眼眸里折射出来的感觉让他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它使时间停顿,使刚才的全部言行举动都冻结了,灵魂曝晒了,受别人的审视也受自己的宰割。寂静生出无数把锋利的刀,亮晃晃的一起过来剖析着他的心。
容禹此时很明显是被激怒了。突然,他挺直身子,笔直地朝这些人走了过去。走到离他们十来步远,她站住了。他微微眯着眼睛,懔然地瞪视着这些人。她仇视的眼光,象袭来的一阵疾雨,骆朝期突然被淋得噤若寒蝉。
“大……大王……”骆朝期此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容禹现在很明显是真的生气了,这种气愤,可不是他单单用几句话就能磨平了的。
“孤王现在暂时还不想跟你算账,但是你记住,你逃不出去的!”容禹丢下这么一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以后,也不管骆朝期和骆子涵两人,转身朝着他们对面牢房走去。
此时那三十多个刺客还在为谁能争夺一席之地而不断的虐待着自己的同伴,当看到容禹缓缓走来的时候,他们都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因为先前的锦袍上印染了唐娆的血迹,所以来地牢的时候,容禹还特地换了一件衣服,是纯黑色的,现在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再配上他凌冽的目光,就宛若一个从地狱里刚刚逃生的修罗。这些此刻插科打诨也不是一两次,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也不计其数,他们都是在刀尖子上打滚的人,对生命看得极为淡薄,左右不过是一死,所以也未曾觉得害怕过。
但是这一次,在面对着容禹的时候,他们竟然感受到了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恐惧。
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折服在了容禹之下,就连身子都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容禹命人将牢门打开,原本哄闹的牢房此时安静到连细微的脚步声都可以听到,容禹的眼睛在四周扫动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容禹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越过层层人群将那人给带了出来。
这人带着一顶帽子,透过帽檐可以看到一张毫无特色的脸,既不显老也不觉得年轻,既不胖也不瘦,既不高也不矮,脸色发挥,似乎有三五天没有刮过胡子,还有悉悉索索的青灰色的胡渣。他的眼睛是最难以形容的那一种,土褐色的,充血的厉害。他现在大概知道容禹要对他用刑了,所以长大嘴巴准备求救,他张开嘴巴的时候,参差不齐的黄牙就露了出来,还有两颗牙齿给打掉了,在上唇上,正对着缺口的地方,还有着一道新伤疤。
容禹看着这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而后慢悠悠的走出了牢房,当侍卫关上牢门的那一刹那,那些刺客似乎都舒了一口气,然而还没有持续下去,就听到容禹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这人给我带到刑室去,其余的人——”他的实现在剩余的人身上都打了个转,冷笑一声:“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最后只要给我留下两个就好,如果他们不残杀,必要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帮衬着一把。”
明明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但还是让所有人的人都流下了冷汗,他们谁也想不到,原本看起来温和宽厚的容王,居然还会有这么残暴的一幕。
容禹手下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只要他一声令下,定然是会将事情做的很好的,就比如现在,那些刺客恐怕都知道只要一旦到了容禹的手上,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都一心寻死,一次性的解决了自己的性命,反倒是一件好事。但是容禹的侍卫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在最关键的时候阻止了他们,一时之间,整个牢房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让人感到胆战心惊的哀嚎声。甚至都还有人的血液喷在了骆子涵和骆朝期的脸上,吓得两人再也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缩在牢房的小角落里,骆子涵瑟瑟发抖的身子依偎在骆朝期的身上,她扬起那张早就已经梨花带雨的娇嫩脸庞,哭泣道:“爹爹,您不是说今日就可以将容禹推翻吗?北旬国主明明就已经答应了我们,为何到后来他又反悔了?还有明王,他……”
还没有说完的话再次被骆朝期给堵着了,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的宝贝啊,这话你可不敢乱说。现在大王可还没有指正出我们的那些罪证,所以估计他也只是猜测,所以就算我们要受罚,也只是丽艳一事,如果你刚才说的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恐怕最后我们难逃一死啊!”
骆子涵的心里当下“咯噔”一声,有很多事情她都还没有了解透彻呢,看着她的这个模样,骆朝期只好又说道:“你妹妹这一次已经逃走了,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她应该是去找北旬国主了,放心吧,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并没有让骆子涵感到安心,相反的,她反而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偏离轨道,渐行渐远。
她心里那种不安的因素逐渐增大,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只好一直膨胀,搅得她的内心十分烦躁。
此时容禹已经带着那个刺客来到了地牢里的刑罚室里面。
与牢房不同的是,这里显得尤为开阔明亮一些,在天花板上开了一处天窗,再用特制的东西遮挡住,这就使得牢房明亮一些,遇到天气好的时候,还有丝丝光线透过。
只是牢房的四周都摆满了各种器械,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都是玄铁打造的,不用想,这些东西如果招呼到身上,肯定疼痛的很。
身为刺客,各种极限的训练肯定少不了,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肯定不会那么怕疼,这一点容禹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打算先从心里上击溃他们的堡垒。
容禹先是命人将其绑在了一块木板上,木板下方有两个对称的圆洞,再将此刻的脚从圆洞里伸出来,膝盖跪在地上,再脱掉此刻的鞋袜,只留下两只脚杆。此时有人牵来了一只羊,侍卫在此刻的脚底板上抹上了蜂蜜和盐的混合物,羊是最爱这类东西的,所以伸出了舌头去舔,一时之间弄得此刻浑身痒的难以忍受,偏偏他的身子被固定在了木桩之上,根本就动不了。
不怕痛,未必不怕痒,有的时候痒起来可是比痛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那种痒就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身上啃食,说是痒,其实也在疼着,偏偏这种疼还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骨头都是酥麻的,这不是那种一蹴而就的痛,那种痛其实只要忍一下就能过去,而这种,却是在慢慢的击溃着你的内心。
而且容禹还用了秘制的毒药,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时候,那些刺客间的决斗也已经结束了,侍卫带着活下来的两个人来到了刑罚室。那两人现在身上早就已经血肉模糊,到处都是伤痕,血也流了许多,脸色苍白,然而当他们看到自己同伴的那一刹那,还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喊道:“容禹,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用这种方法算什么好汉!”
“呵。”容禹轻飘飘的讽刺了一声,把玩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脸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孤王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是好人,况且,你们做错了事情,定然是需要受到惩罚的,你们说是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人,容王不觉得很不合适吗?您可是堂堂西琅郡的一国之主,居然用这等残暴的手段对待他国俘虏,说出去,还有谁能再敢听你的吩咐!”那人继续不怕死的大声喊道,他不是不怕死,他只是期盼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激怒容禹,换一个痛快的死法,这样折腾人的方式,他真的承受不来。
“记住,你们是刺客,是来刺杀孤王的刺客,西琅郡的王后,孤王的妻子,可还在病床上躺着,你们以为,孤王会就此饶恕你们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突然站起身子,速度快到已经将桌子上的茶杯都给撞到了,黄黑黄黑的颜色就宛若那三个刺客正在不断滴落下来的血迹,都泼在了说话的那个刺客的头上,茶水和汗水以及他自身的血水顷刻之间就融合在了一起,惊心动魄,杯子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用眼睛瞪着那个同样睁大眼睛瞪着他,大有一拼的形式的刺客,愤怒的说道:“就算是杀了你们,也解决不了孤王内心的愤怒,孤王要你们,不得好死!”
没有人见过如如此可怕的容禹。他严肃的脸,宛若昆仑的耸峙,这么郁怒的脸,犹如雷电之将做。他往日凌冽的颜色隐退了,换上了严峻的苍劲,他的眼睛冒出足以焚烧掉一切的火,鼻头不怕闻血腥和将死之人的尸臭,皮肤简直的百炼的铁甲。
他就那样看着三个刺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些人恐怕早就已经被凌迟了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