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娆的突然离去,让容禹恢复到了还未认识她之时的冷漠。
唐娆的消失,对整个西琅郡而言,都将会是一场浩劫,若是这个消息被世人所知,容禹只能顶着压力对北旬派兵出战。
而西琅郡现在的状态,是万万不可以出兵。所以为了封锁消息,容禹便命人装扮成唐娆的模样,平日里一同早朝。
最佳人选必然是竹郁。
她穿着唐娆往日的衣服,脸上贴着特质的人皮面具,还画着平日里唐娆惯用的妆容。若是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到竹郁乃是假冒的。
容禹除了每天上朝以外,几乎将自己封锁在了千波殿狭小的空间里。他俊俏的脸上再没了笑容,终日都是面无表情,眉头深锁,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明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又帮不了他分毫,只能干着急。
自打将明王一众人马收拾将以后,西琅郡的内忧便缓和了许多。为了让一众官员相互牵制,容禹故意留下了很多反派。
然而这一次,他利用一系列雷利的手段,将尚未归顺于他的官员用合理的借口全部处决,又都安插上了自己的心腹。
整个西琅郡算是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换血。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这次西琅郡大规模的举动传达到了九国,大家都纷纷暗叹容王的手段,却又胆战心惊,又多了一个有实力问鼎天下之人。
半个月的时间,唐娆和牟夏也晃晃悠悠地出了西琅郡,又到了北旬的边境。
唐娆从一开始的抵抗,也慢慢地放宽了心,心就像是一摊平静的水。偶尔沿途听到有关于容禹的蛛丝马迹,会让她的心底泛起涟漪。
此时是一个比较荒芜的地界。本来牟夏是打算找一个客栈休息一下,但凡到了北旬的地界,她也已经放宽了心。
奈何这一路走去都是荒凉的地方,不要说客栈了,简直就是人迹罕至,无奈之下,几人只得在马车上吃一些简单的饭菜。
这样的日子将唐娆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过了这个晚上,马车终于到了一个繁华的地界,距离北旬的京城夜越来越近。
这几日,和唐娆的面无表情截然相反的,是牟夏时时刻刻都在笑着的脸:“若是王兄见了你,必定高兴。”
本来已经一再叮嘱自己要若无其事的心,在听到那个称呼以后,唐娆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牟函?”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但是当唐娆想起记忆力那双似笑非笑的恐怖目光,以及落到他手中生不如死的下场,都让唐娆不寒而栗。
她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瞪着牟夏。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左手暗中摸到后腰。那里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是七老专门找来给她防身用的,一直被她藏在腰带中,这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恐怕牟函见到我,会不高兴,或许还会生公主的气。”将匕首紧紧攥在掌心里,唐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心头稍微安定了一些,明亮的眼珠盯着牟夏,故作轻松道:“公主可曾听说过美人计?”
“美人计?”牟夏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这种阶段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保持着怪异的好奇。她知道唐娆城府不深,并不会算计他人,偏偏脑袋里却装着无数妙计。她本来就一工于心计著称,对齐某妙计最为着迷,一听这陌生的“三十六计”,好奇心顿时就被吸引了起来。
“对,三十六计是一个奇才总结的天下妙计,其中一计,就叫——美人计。”唐娆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迸发出灼热的亮光。
牟夏本来还在期待着她接下来的描述,却不曾想她竟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后续,牟夏的心中也有些不耐,渐渐移动到唐娆身前。
“公主离我这么近作甚?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我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考的太近。”牟夏一边靠近,唐娆的身子就一边往后躲。直到她的脊背顶在了马车壁上,这才无奈地说道。
“我还想听你继续将接下来的情节。”牟夏也不靠近,盘腿坐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明晃晃地看着唐娆。
“我偏偏不告诉你。”唐娆冷哼一声,十分傲娇:“我的计谋,从来都只说给懂的人听。像你这种只懂得算计别人,利用别人对你的信任的女人,我才不会将我的好想法告诉你。”
唐娆毫不留情的指责,让牟夏面色十分不好看。她本想发怒,一直以来的养尊处优让她一直以来备受别人的尊崇,但是现在却被一人一再地指责自己,这是牟夏所不能忍受的。
但是对着唐娆,她偏生又不能生气,只是冷哼一声,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暴躁脾气。
唐娆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也不藏着掖着:“若是将这事当作一个故事告诉你,也并非不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牟夏显得十分期待。
“你也知道,我前几天体力就已经透支,再加上舟车劳顿,早已没有了多余的精力,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多说。现在你想知道这个计谋,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全权当作是讲一个故事排解寂寞。只是你也能看出来,我说话都显得费劲,倒不如你离我近一些,这样我也能节省一些体力。”为了与自己所说的话应景,唐娆佯装成一副力气不济的模样,声音也越来越弱。
因为每一点都拿捏地恰到好处,真假相依,也打乱了牟夏仅有的一丝顾虑。
她果然移动到了唐娆身边,将耳朵靠的很近。
唐娆本就一直在等她靠近,现在心中暗自高兴。却忽然摇了摇头,“现在才想起来,我方才说错了。今天要将的典故并非美人计,应该是投鼠忌器才是。”
说到投鼠忌器这四个字的时候,唐娆的声调突然提高,她猛地站了起来,将匕首从腰带里拿了出来,在牟夏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用雷霆之势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并将匕首的尖头对准了她脖子处的一处穴位上,而且力气很大,只要牟夏敢动一下,匕首绝对会插进血管里。
“不许动!”唐娆高呵一声,勒住她脖子的手臂又缩紧了一些,直到牟夏面色苍白呼吸不畅,匕首的刀尖还在那里静静等候:“快叫你的手下把我送出北旬的辩解,否则我杀了你。”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将牟夏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像唐娆这般天真的人,居然也会在身上藏匕首暗器,她暗呼自己过于大意,竟然因为一时的于心不忍并未事先搜身。她目光往下一斜,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当真是锋利无比,微微一笑,扬声道:“停车。”
马夫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马车内的动静。唐娆和牟夏之间的摩擦他一早就知道了,只是牟夏未曾提出要求,他不好行动。
骏马长嘶一声,马车应声停下。
唐娆有些兴奋,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进展的这么顺利。但也恰恰是因为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所以她更加显得小心谨慎,生怕这又是另外一个阴谋圈套。
不得不提一下,经过这件事的发展,唐娆已经成熟了许多。至少在真的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她会认真地将会发生的后果都想一遍。
马夫将马停下来以后,恭敬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进来吧。”牟夏淡淡地说道。
马夫一入马车,车中情景一目了然。唐娆已经反客为主,将牟夏挟持在手中,马夫愣了一下,随即又冷静下来,神色不变,沉声问道:“公主可还安好?”
牟夏眼珠转动:“不好。”
两人都冷静地有些怪异,根本没有唐娆预想中的人质对峙时候的紧张气氛。她察觉到马夫和牟夏之间有一种怪无声的交流,但是该死的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低吼道:“快些将我送出北旬的地界,不然我就……”
牟夏截断他的话,脸色一凝,对着马夫吩咐道:“本公主有难,所以王后的安危就交由你保护。切记一点,不计代价也要将王后送到王兄手中。”牟夏冷冷下令,目光王后一撇,对唐娆轻笑道:“王后,你可以动手了。”
“你怕是称呼错了,我现在并不是什么王后,只是你的阶下囚!”唐娆早就知道事情不会容自己所想的那般容易,所以也没有多么失落。
“西琅郡我王后,你当之无愧。”牟夏笑着道,她自己又将脑袋往后扬了一些,这样一来,和匕首就更加贴切:“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唐娆从未尝试过杀人,见刀锋在牟夏的脖子上一划,溅出几滴鲜血,立即大叫一声,手都抖了。她将匕首随手一扔,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再度落回到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
“你们都欺负我,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唐娆嘟着个嘴巴,显得好不委屈。
匕首正好掉落在马夫的脚边,他将匕首拾起来递给唐娆。
当唐娆从他手中接过那把匕首的时候,眼睛和他的视线碰撞了一下,不知为何,唐娆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这个眼神太熟悉,熟悉到让唐娆的身体一度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