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夏一个人呆在右熙殿她的房间里,许久未曾出门一步。
竹文竹瑾在外面叫了她很久她都没有反应,正在两人担心她出了意外打算破灭而入看看情况的时候,却又被她给制止了:“你们都不许进来!”
无奈,竹文和竹瑾只好从另一个入口到了自己歇息的地方。
唐娆彻底将她们当作了自己人,给她们的吃穿用度完全是按照贵妃的标准来的,哪里将她们当作侍女?不过看右熙殿主殿装饰的富丽堂皇,牟夏所有的一切用度全部都是顶好的,而她们这些下人,也真的只能是“下人”。
唐娆冰冷的硬板床上,盖着冷似贴的棉被,竹文和竹瑾无比怀念承光殿的一切。怀念那里的人和自己温暖的小窝。
牟夏坐在床上,用双手抱着自己蜷缩着的双腿,再将脑袋放上去,看起来就像是保持着在母体时的模样。
这是一个人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最常用的动作。
冬天,依然这样的寒冷。小小的房间,仍是自己孤独的影子。进进出出的都是自己的脚步。一个人的夜晚,除了安静,还是冷清。有时候,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透过自己的微弱呼吸,呵出的薄薄热气。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宇,想想生活,自己在追寻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找不到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只能让自己沉迷与疲倦下,淡然的睡着。
这是牟夏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感触。
她现在无比讨厌西琅郡这个地方。
从枕头下摸出那封信,在黑暗的夜里借着昏暗的月光,还是能够将上面的字迹隐隐约约看出个大概。
其实并非看出来,而是因为这封信上的内容早就已经被牟夏熟记于心,她甚至可以准确地找到那个字应该在哪个位置。
睡过去的时候,天际已经隐隐泛白。所以这一觉,牟夏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屋子里还是冷冰冰的一团。
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寂寞的。
因为冷,所以连双脚都冻的僵硬了,血液不流通。牟夏下床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在外面听到屋内发出的声音,竹文和竹瑾忙冲了过来,本想将门一把推开,却又在紧急时刻想到了她之前的警告,竹文又忙将手收回,隔着门大声问道:“王后娘娘,需要我们进去伺候您吗?”
牟夏正尝试着站起来,奈何扭伤了脚,一使劲就痛的她冷汗直流,这个时候正好听到竹文犹如天籁的声音。牟夏现在也顾不得拿捏,说了一声好。
一推开门,就看见牟夏倒在地上,脸上一脸痛苦的神色。竹文竹瑾忙将她搀扶着回到床上。竹文的手覆盖在她脚踝的地方轻轻的摸了一下,牟夏痛的叫了一声。竹文一脸沉重道:“脚踝处的骨头错位,有点麻烦。竹瑾,你先伺候王后娘娘更衣洗漱,我去请太医。”
“不要。”牟夏忙将正欲转身离去的竹文拉扯住,她不会忘记那一天她求着让太医替香繁疗伤时,他鄙夷的神情。牟夏有着自己的骄傲,现在她的自尊心在作祟,告诉她不可以去找太医。
“娘娘,您这是伤到了骨头,若是不及时救治的话,情况会很危机。”竹文一脸凝重。
“无碍。”牟夏淡淡的说道:“等会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找娆贵妃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她说。”
“王后娘娘要做什么?”竹文没有拒绝,却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她。那模样,像是如果一旦发现她的不轨之心,就会生生将她活剥了似的。
牟夏看着竹瑾和竹文一脸警惕的模样,心里羡慕又心赛。她也有自己的贴身侍女,但是那个侍女只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作威作福,从来不会主动为她谋一丝福利。哪里像唐娆,她身边的人都是切身事宜地在为她考虑。
这大抵与唐娆懂的如何笼络人心息息相关。
而这,大概也是她和唐娆最大的区别。
牟夏无奈地笑笑,道:“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我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又如何能够威胁到你们的主子?”
竹文和竹瑾听着她这话,又看了看她的脚,都觉得自己的表现过分激动。两人商量一下,还是决定由竹瑾伺候她更衣洗漱,而竹文前去找唐娆。
唐娆到来的时候,牟夏才刚刚吃完饭。
“我听竹文说王后娘娘伤到了脚踝,又不肯去请太医。正好我身边的竹郁懂的医术,就让她来替王后娘娘看看吧。”唐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牟夏,淡淡地说道。对这个女子,她说不上讨厌,但是也绝对不喜欢就是了。
“那就劳烦了。”牟夏也不推脱,在竹瑾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竹郁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发现确实是骨头错位,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这对竹郁来说却是不算什么,因为她以前也常常会遇到。但是对于牟夏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高贵公主来说,那种钻心的疼痛就不是那么好忍受的了。
“啊……”伴随着牟夏的一声高呼,竹郁已经将她错位的骨头又恢复了过来。
竹郁用一旁的水盆里的水清洗了一下手,有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再走到床边,对着还眉头紧紧皱着,一脸痛苦模样的牟夏道:“王后娘娘,已经好了,你自己动动脚踝试试。”
“能动了吗?会不会很疼?”牟夏有些犹豫,在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之后,她兀自尝试着转动了一下受伤的脚,原本以为还会伴随着钻心的疼,却不料一丝感觉都没有。
“真的不痛了哎。”牟夏的表情有些惊讶,转动着自己的脚踝,发现真的不疼了,笑的一脸开心。
看着她这犹如孩童一般的模样,唐娆也不好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道:“不知道王后娘娘这一次找我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牟夏看着唐娆,又看了看身边的那些侍女,一脸为难:“能不能让她们都先退下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唐娆本想拒绝,但是又好奇她要说的事情,所以还是让几人都退下看。反正暗中还有许多暗卫在保护着她,所以她也不担心牟夏会伤害到她。
见大家都退下去了,牟夏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纸,将它拿在手里:“昨天竹文在给我整理床铺的时候,看到了这封信,我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多少,但是她看到的内容,肯定都全部告知你了。”
“没错。”唐娆直接开口承认了:“竹文只看到了一句话,并将其告诉了我。虽然觉得这内容还有待商榷,但是我还是很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牟夏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唐娆。上面并没有写多少东西,大概就是叮嘱牟夏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并且不要忘记他们的大计,只不过在中间加上了一句话,告诉她自己正在筹备婚礼。至于成亲的对象,却是只字未提。
“其实你知道我派竹文和竹瑾前来的目的,所以故意将这封信透露给竹文看,而且还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只让她看到了牟函即将大婚的那句话?”唐娆听着牟夏的描述,在看看她此刻的模样,一秒就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
牟夏惨淡一笑:“是的,因为我知道,现在能帮助到我的人,也仅仅只有你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你?”唐娆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低头把玩着,她并没有看向牟夏的眼睛,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眼睛所流露出来的也并非就是真正的情感,如果她因此而相信了牟夏的话的话,那么到时候吃亏的,必定是她。
牟夏直接从床上起来,趁着唐娆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屈膝直接跪在了地上。地板是上好的白玉做的,夏天的时候可以拿来避暑,但是到了冬天,那种刺骨的寒冷,饶是自小就在北旬那等天气严寒的地方长大的牟夏,都有些难以忍受。
北方的冷是干燥的冷,只是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的时候,才会觉得刺骨。而南方的冷是湿冷,那种冷是要蔓延到骨头里的。
脚伤才刚刚恢复,再加上这几天心情不佳茶饭不思,牟夏的身体简直到了糟糕的地步,此刻感受着从膝盖一直蔓延到全身的冰冷,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娆,一双美目里还有晶莹的泪光在涌动,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唐娆本是良善之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为此她没少吃亏。对于牟夏,虽然她很生气她的所作所为,但是她本身只是有些被宠坏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眼。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她的坏心眼并没有蔓延到唐娆的身上。
微微弯腰,将牟夏从地上拉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唐娆轻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要离开西琅郡。”牟夏的语气有些急切,而后苦笑一声:“我知道,我的出现是所有人都不待见的。因为我的到来,打破了你和容禹之间的感情。但是唐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看在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错误的时候,帮帮我,帮我离开这里。”
“你是想回到北旬吧?是不是跟牟函这一次大婚的事情有关系?他要成亲你为何这么激动?”
“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