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牟夏的脸色十分难看,想必也跟容禹有着极大的关系。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出使他国,本应该受到极高的礼遇,却不曾想现在居然被大王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羞辱。她可是牟函唯一的妹妹,受宠的程度不言而喻,而现在,她却在一个敌对的国家,忍受着别人对她的屈辱。
牟夏冷笑一声,将自己的头颅高高扬起,看着牟函牵着唐娆双手的模样,冷冷的笑着:“倒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容王,居然会在接见别国使者的时候,公然和自己的宫女调情,还极度不友善地同使者发脾气,好,真的是好的很!”
唐娆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她很担心因此两国交恶,虽然不畏惧,但是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间,这样的后果是难以承受的。
感受到唐娆的颤抖,容禹隔着宽大的袖子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平静下来。
牟夏见容禹一直不回话,完全变成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主宰这个场面的神,她还准备再次进行语言攻击,但是却被她身边的使者团给制止了。一个胡子花白,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者厉声呵斥道:“公主,不要忘记你这一次来的目的!况且这里是西琅郡,并不是北旬,不会有人为你的任性买单,适可而止吧。”
牟夏应该是十分畏惧这个人的,只见她在听完这些话以后,愤愤不平地坐在了座位上,却果真不敢再放肆。
容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老者,笑容在嘴边绽开。
理论上来说,这个宴席并不是那么成功,从一开始就是状况百出,不过也成功的给了牟夏一个下马威,至于她所谓的想法,也没有了再说出来的机会。
宴席结束以后,唐娆本想趁着混乱赶紧跟着竹郁离开,然后赶紧赶回去将一切都料理完,免得到时候事情败露。
然而她的的左脚才刚刚迈出去,还没有来得及将右脚也抬起来放下,就被人扯着了发辫。
唐娆吃痛,正想开口大骂,身后却传来了被她称之为“地狱魔音”的声音:“这是要去哪里?”
身体僵硬,再慢慢的转过身,唐娆便看见容禹双手背后站在那里。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甚至连眼角也带着笑意,怎么看怎么像是嘲笑。
唐娆只能尴尬的笑着,用手指了指外面,哂笑着道:“宴席结束了,我们得整理残骸,我去帮忙。”
说完,她就准备溜之大吉,这一次容禹并没有拦着她,只是在她即将要逃离现场的时候,轻笑着道:“什么时候王后娘娘也沦落到和一群宫女一起做着低等的活计了?”
哄……
唐娆只能觉得现在自己的心里只能用天雷滚滚这个词语来形容。
她的身体已经定格在了那里,根本不能动,心里却一直重复默念着两个词语:怎么办,完蛋了……
容禹缓慢的踱步到她身边,当看见唐娆那一张因为紧张就就皱在一起的小脸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玩够了吗?如果玩够了的话,就快点回去歇着,不是很怕冷吗,怎么还在外面逗留这么长时间?”
听着话语里面浓浓的关心,唐娆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这才让已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只是觉得好玩,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把我的行为当作是在捉奸。”
“捉奸?”容禹重复她的话,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嗯,看起来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你注定只能失望了。”
唐娆本来还在尴尬自己刚才说的话,现在听容禹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本土她还在为自己偷偷跑来而担心内疚自责,然而这些情绪在容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部都化为了乌有。
她又想起了他没有征兆的疏离和刻意地隐瞒,心里就更不爽,暗中咬着自己的银牙,仿佛那就是容禹,而她现在就是在讲容禹给活活的咬死。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关我的事,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回去我的地盘。拜拜,不送!”
说完,唐娆就潇洒的转身离开,只是她却不能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不舍和难以说明的苦楚。
容禹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始终没有勇气将她喊住,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夜里,唐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暖炉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变得冷冰冰的,但是还是被她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直到她的手脚也变得冰冷不堪。
其实早就已经困顿了,但是唐娆却迟迟不想闭上眼睛,在黑暗的夜中,她的眼睛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在活着。
突然,她的身体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温热的触感让唐娆忍不住想在靠近他一些,近一点,再近一点……
容禹直接用自己的两只宽大的手掌将唐娆的玉足包裹起来,趁着唐娆还没有因为不自在而身体僵硬的时候,来回摩挲,直到她的脚有了一些温度,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而后又是手,唐娆的手光滑细腻,摸起来就像是上好的白玉,相似的还有那冰凉的触感。
“为什么你的手脚这么凉。”容禹将已经暖和了的唐娆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问道。
唐娆想摇头,奈何他的力道太大,以至于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跟我怕冷有关系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一直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蔓延着,气氛看起来有些尴尬。
许久,唐娆终于开口问道:“按理说牟夏身为北旬公主,出使别国总该有一个借口吧?不知道她的借口是什么?”
“也许是喜欢西琅郡的风土人情,所以想来看看吧。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的久了,总是会产生厌倦的心理,从而对其他的地方产生浓厚的兴趣。”容禹头头是道的分析,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唐娆却连半个标点符号也不知道。
牟夏出使西琅郡,可谓是大张旗鼓,跋山涉水,这个消息老早就传遍了西琅郡的大江南北,只是那段时间唐娆却一直将自己禁锢在承光殿那小小的空间里,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不是今天容禹突然去看她,想必她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唐娆苦涩的笑笑,不过正好因为现在是深夜,所以她的表情并不会被容禹看到。她强迫自己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感觉,语气装作很轻松的模样:“那你快告诉我,她动送了什么好东西?一国公主毫无征兆的出使西琅郡,总该是有些礼物的吧?”
“也没有什么,就只有一个盒子。”
“只有一个盒子?”唐娆失望的耷拉着脸:“牟函好歹也是九国当中的传奇人物,怎么也该送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容禹“呵呵”地笑了一声,搂着唐娆的胳膊又更加用力了一些:“我和他势不两立,更何况前不久我们才刚刚切断他跟樊佳的盟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送好东西给我?”
唐娆嘟着个嘴巴,“那盒子里面有没有东西?”
有。
容禹在心里说道,但是却不敢跟唐娆说。
那个盒子里,放着的可是一颗头颅。
一个微微阖眼,嘴角还挂着安详的笑意的头颅。
虽然容禹并不知道那是谁,但是他还是本能的不想让唐娆去接触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唐娆应该是单纯的,无忧无虑的。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爱你?”黑夜里,容禹一双犹如黑宝石般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唐娆的眼睛,无比深情地说道。
唐娆的身体直接僵硬住了。
她知道,容禹对她很好,她也一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俨然像是一对小夫妻,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唐娆也已经当成了一种习惯。但是当爱这个字眼被提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是抗拒,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她就像是原本赤脚走在雪地里的人,本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某一天,突然有一个好心人送给了她一双适合在雪地里行走的鞋子,往后,她不必在担心自己的双脚会因为寒冷从而龟裂。
容禹现在就是那个给她送鞋子的人,他给予了唐娆温暖,是她一直期待但是又不敢奢求的温暖。
唐娆知道,自己很需要这份温暖,但是她又不敢接受,因为她在害怕,害怕哪一天他会突然将这份温柔回收,或者将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分给别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唐娆相信,她一定难以忍受。
所以,现在究竟是该坦诚的接受这份她同样珍惜的感情,还是干脆封闭自己的心,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分离,唐娆现在面临着这个选择,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微的抬起头,正好看见容禹看着她笑的场景,那个眼神,那个笑容,就像是要将她吸引到他专门只为她一人绽放的温柔里。
许久,唐娆终于伸出手,用自己两只细长的胳膊将容禹精干的腰肢环住,再把自己的脑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嘴角微微上扬:“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也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