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云浑身一颤,是啊,晚了,早在竹华峰一别,他们便已经背道而驰,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想不到竟至二人与此,爱,不能,不爱,亦不能。
说不出的苦涩感蔓延至心中,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好,既是如此,以后我还是你的师傅,只要你要的,我便拼尽所有也要拿来给你,只要你无忧,我便隐居竹华峰致死不出。”
说完,不等她开口,转身健步离开,不是不留恋,而是不想要她的歉疚,事到如今,只能是师徒,自己终究是错过了她,没人看见他眼角随风滑落的那一滴清泪。
纳兰倾城感动之余扬起一抹灿若星辰的笑颜,苍白且夺目,这个清冷的男子,他说的从来都不会食言,他也从不会直观的表达自己的心思,只是默默的做着让她暖心感动的事情,也许他便是这冰凉尘世间,唯一能给她如此温暖心安的人了。
师傅,这一生欠你的,纳兰会记着,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心中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多么可笑,来世?世人只道生死轮回,可是否真有来世,又有谁人知晓?
怔仲间,忽然听到帐外的喧哗声,紧接着便是如惊雷般的战鼓声,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心底陡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又是北丘国军队来扰?
心中顿时觉的不安,未待她深思,就见南宫澈掀帘疾步而入,急急忙忙朝她走来,妖娆的俊颜神色凝重:“纳兰,北丘国大举来侵,二哥已经领人迎战,他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话还未待说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便朝外走去。
纳兰倾城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狂奔的追上了南宫澈,抓着他的胳膊气喘嘘嘘的道:“怎么会是现在?”难道又是皇后跟太子使得诡计,还是?
“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这次他们好像是要鱼死网破一般,大军倾巢而出,你回营帐呆着去,我去找二哥。”南宫澈的神色闪了闪边说边走,头也不回的离开。
匆忙间她未曾看到南宫澈那抹闪烁的神色,只是被这突来的消息震惊了,她的心底凉意渐深,看南宫澈方才的神色,事态想必是非常严重,为何现在倾巢而出,难道是?
那晚赫连漪明明说,北丘国表面是物资短缺,实际上是为了牵制南宫堰,更为了保存实力的,为何今日竟大军竟倾巢而出了呢?
深深叹气,赫连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到此刻还帮着太子?他明知道太子给不了他想要的,却一意孤行。
太子喜好安逸享乐,若他得天下大权必然旁落,到时候,以张后的野心岂会遵守什么君子之盟,只有南宫堰可以,只有他有那样的能力,也有那样的胸襟与魄力,罢了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看着众人的神色匆匆,她的心更是悬了起来,这一仗若是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胜,也必然是伤亡惨重,区区十多万兵马与北丘国的二十万大军,光是气势上已然输了一截。
她慢悠悠的回到营帐中,双目无神的盯着营帐门口,恨不得望穿这营帐看到前线上的一切,从来没想过,等待可以让人如此心焦亦会让人陷入无边的恐惧。
时间仿佛静止不前,让人在无形中窒息,交握的双手纠缠着一片衣袖,此刻已被汗渍浸透变得皱皱巴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却还是没有等到鸣金收兵的号角声。
心中愈发不安,他不会有事的,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南宫堰是那么不可一世,而且她亦见识过他的武功,当世怕是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他匹敌。
暮然一惊,她,这是在担心他?原来随着时间的累积,他真是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印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初见将军府着月牙锦袍一身邪魅的绰然男子,还是大婚那日一身红色喜袍鹤立在众人间的狷狂男子,又或者是那一晚沉沦在她身上驰骋的狂情男子?此刻不承认亦不能,原来是真的在乎了他的生死。
心中一下子仿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顿时找不到了方向感,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不是她起先预料到的结果啊!
心中的千头万绪竟是让她越来越害怕,南宫堰赫连漪两个人谁受伤,都不是她愿意见到的,这恐惧如同无形中张开的一个蜘蛛网,将她原本的理智瞬间吞没。
为了强迫自己镇定,她狠狠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却清明无比,空的担心又有何用,不如做点什么来的踏实。
伸手抓过榻上的披风,急速的步出营张,此刻不做它想,心里只挂念着他的安危。
临时的马厮牵了匹马,直奔泗水关城楼而去,寒风凛冽,吹着她如墨的青丝肆意张扬,容颜绝色,衣袂飘扬起的弧度决然清冷。
放眼望去,一路上萧瑟荒凉,战争,往往劳民伤财,亦是平民百姓的火海,这几个月,泗水关周边的村落尽已荒凉至此,几里路毫无人烟。
眼见得泗水关在望,远远便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她的心中一窒,那日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残忍的画面仿佛重现眼前,到处都是骇人的腥红,似梦魔一般,在心中紧紧纠缠。
亦是那一日,她亲手杀了那小小的生命,他还未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便已离去,握着缰绳的芊芊玉指,因为用力过度,呈现出惨淡的白。
眼底有些水气氤氲,前方的路顿时变得模糊不清,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压下心中的沉痛与不快,“驾… …”策马扬鞭朝着泗水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