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城下,护城河前
这一面,利箭已经搭弓拉弦于巍巍寿州城墙之上,随着银风的不断靠近,箭尖直指而倾,只须松弦,那城下手无兵器的他势必被射杀在护城河前。
那一面,缰绳已经紧握横勒于大周将士手心之中,望着银风的不断向前,大军蓄势待发,箭若发出,那两万大军必定排山倒海直杀入前方寿州城。
“全部撤下!”紧接着城墙上一阵咳嗽,周廷构、孙羽跨步上前相扶,却被刘仁瞻拂手挡去,大敌当前,他又怎能让柴荣知道自己已身疾不愈呢?让弓箭手撤下,是因为撇开敌我关系,他从内心的深处佩服柴荣,身无寸器,竟一人独骑而来。
护城河前,银风止蹄,他,抬眼而望,目光与城上刘仁瞻的病浊之目相碰,除却了帝王之气,他眼中居然毫无杀气,而且还带着,带着一份关切之感。
“刘将军,朕今天没有带一兵一卒,一剑一戟,独临寿州城下,劝你打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城!”
“周主,寿州乃我大唐淮北腹地,岂能放你周军入内!虽我寿州已失屏障援兵,但本将军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断然护城到底,与城共存亡!”屏着腔中的那口气,刘仁瞻厉声而复。
“刘将军,朕一向器重你忠君守节,但,如今寿州城已断粮多日,你若一意孤行,恐受累之人非你一人!”
“哼!你周主勃勃野心昭然若见!自你登基以来,一直觊觎我大唐富饶疆土,两年来屡屡进犯我大唐土地,意欲何为?!!!”
“天,下,一,统!!!”
目光如剑,话声如洪。
“哈哈……”刘仁瞻仰面而笑,带着苦涩,带着莫名的震颤,“天,下,一,统?”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着刘仁瞻,当年他数次与诸臣力谏上表皇上天下一统,泽福于万民,而,皇上却以诸多理由推脱而置,如今,这四个字却出现在了敌人之口,而此刻的他却成了被人一统的对象,那种心情,难以言表。
“刘将军,朕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你再不开门相迎,朕唯有带军强入!”
“三天太长,本将军此刻就能回你:人在,城在!”
银风掉头而驰,但听得远处传来:“所有将士听着,大军就地驻营!寿州城若有百姓,降将出城,全部放行!”
……
“呃”一口鲜血溅在城墙之上,刘仁瞻轰然倒地,面色痛苦扭曲。
“将军……”
※ ※ ※
是夜,柴荣帐内
“皇上!刘仁瞻遣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前来递交降书。”
“请他们进来!”
只见片刻之后,卸去刀枪的周廷构手上捧着一封书函进帐而来,孙羽也紧随于后。为防其诈降谋刺,两人前后各有两名带刀侍卫相护。
“寿州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叩见周主。”周廷构双手捧函过顶。
“刘将军的降书?”负手而背的柴荣回首望去,伸手从张公公手中拿起降书。眉轻轻皱了一下,眼微微斜视地上所跪降将。
“其他人都出去。”
带刀侍卫虽有所虑,但圣命难违,小作停留后,便与张公公出了营帐。
“啪……”
降书被狠狠地扔在了周廷构、孙羽身前之地,两人手臂微微颤抖,四目相视。
“居然用假的来诓骗朕。”
“啊?!”惊异二字突然刻在了他们脸上,“周,周主。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
“刘将军已经,已经病重,而,寿州城,城内……城内已尽是饥民。我们素闻周主仁义,所以才斗胆冒将军名义书降函而献。”泪流于铮铮男儿之面,虽函为假,其情为真。
他,没有言语。
“周主,请尽早入寿州救万民于水火,寿州百姓定会感恩戴德。”
“来人!遣张保续即刻进寿州城安抚,明日辰时大军入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