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濒临海滩的小木屋,处在半山腰上。推开窗子便是碧蓝的大海了。这是姑妈刚刚买下的领地,她说,做她的画室最合适不过了。姑妈最近好像豁然开朗,她开始喜欢开阔的地方,以往她是不喜欢海的。
姑妈开车过来,车上放满了她的绘画用具,若菱发现还有姑妈的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具。姑妈看来是要搬到木屋来住一些日子了。
沙小可去南方参加乒乓球比赛去了,据说这次如果成绩好的话,有可能会被职业俱乐部选中参加职业比赛。他是悄无声息的去的,若菱并不知道具体出发的时间,即使知道她也没有勇气去送别,不过他猜想问芳冰一定去机场送行了,她想机场那天一定很冷清,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他离去的时候突然起风了,而他就像风一般的离去,机场上只留下那道红色的绚丽的影。
红色会给他带来幸运吗?至少可以给他带来一丝温情。而她是若菱,不是问芳冰。她是如水一般清淡的女子,她没有绚烂的色彩,没有迷魅一般动人的容颜,可以另他沉醉痴迷。她所拥有的只是一种沉默的追寻与等待。
她还会悄悄地走进训练馆,看沙小可的那些队友们训练,那仿佛成了若菱生活的一种习惯。她在享受着这样一种人生,好像自己在乒乒乓乓的奏鸣曲中完成了自己的一份人生使命。而这一切快乐不可否认都是沙小可带给她的。
“是找沙小可的吧?”一个有着瘦肖脸颊的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刻着的皱纹使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若菱突然记起他是新来的教练,沙小可曾经给她说过,不过他并不是主抓沙小可训练的。
“他出去比赛去了,我看你经常来这里。”他审视地看了若菱一眼。
“我知道他去比赛了。”若菱老老实实地说。她没有主动去碰他的目光,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过于坚毅,她知道那是做教练的职业特点。
可是她感觉他正在用那种严厉的目光在看着她。
“你的姑妈是画家西子吗?”他在问她,声音仿佛柔和了一些。若菱想大概他是听说了学校里的那种种的传言。
当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后她发现他的眼底竟闪现出异常兴奋的光芒,这光芒让那张过于严肃呆板的脸变的得赋有人情味。他告诉她西子是他的一位旧相识,多年以前他们在法国巴黎相识,那时西子是留学生,而他是援外教练。
这真的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呀,他深深的感叹着,若菱也被他的情绪打动了。临了,他给若菱留了他的电话。
最近几次的绘画课。都没有看见原旗蓝的身影,若菱似乎很想见到他,她明白自己仿佛对这个怪人发生了兴趣,她很想知道他对那次新闻事件的态度,毕竟这是和姑妈有关联的一件事。
“若菱,原旗蓝到底和你姑妈是怎么回事?”苏静雅终于忍不住发问。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事也没有。”若菱有些不高兴。她知道苏静雅是一个最关心别人隐私的一个人。
“外面早都传开了,依我看他们也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你想想你姑妈的个性,恐怕连你也不会成为她的真正弟子。”
“你别胡猜疑了,外面那些传闻都很无聊,你也不想想,他们可完全是两代人。”
“这个你可就不懂了吧,这种情况现在很流行的,不信你到网上查一查。你知道日本围棋界的好几位围棋高手娶的妻子都比自己大很多岁的,大概名人都有与众不同之处吧。”
“你也太夸张了吧,你怎么可以乱分析。”若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姑妈在她的心里的分量也许没有人可以理解,在她的心里姑妈是个天使,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天使,她是不愿听到任何亵渎姑妈的话的。
“咳,我的话你可要仔细想一想。我可是爱情分析方面的专家呀!”
“请你放心他们是不可能发生你所想象的那种事情的,你也不要杞人忧天好不好?我的爱情专家同志。”若菱开始伶牙俐齿地反驳苏静雅。
“算了,算我没说。我不过是关心他们而已,你也别太较真了。”苏静雅是个能请神也能送神的主儿,若菱也知道她是个有嘴无心的人,想想看这年头又有谁能把这样的话和你直截了当的说呢。若菱转念一想什么事情也都不是空穴来潮,所以虽说她嘴上很硬,可是心里还是因为苏静雅的一番话而被搅得七上八下。
姑妈还住在海边木屋里独自写生做画,他们这几日也很少通电话。若菱的家离小木屋有五站地远,她决定吃过晚饭后去一趟小木屋,因为她实在有些想念姑妈了,同时她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姑妈。
她在海滩路下了车,独自一人沿着海岸线向远处的山腰走去,能够听到潮水的声音,让人感到世界的浩淼博大。那小木屋似乎在暮色中越来越近了,迷雾中她突然发现她的前面有一个身影,高高大大的,正和她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她在暮色中辨出了他的背影。是原旗蓝。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曾在入校的第一天就见过的身影。
她放慢了脚步,悄悄地看他接近那个海边山腰的木屋,那木屋里点着一盏昏灯,那个身影已经进入了那个朦胧而温暖的小屋,若菱想那里也许会有永久等待他的目光。她似乎感受到两股暖流在相拥,她看见小屋的灯光竟然熄灭了,只剩下屋外漫天稀疏的星火。那瞬间的黑暗似乎将她和小屋里的世界阻隔。
那一夜若菱失眠了。她没想到她最心爱的姑妈竟会和小字辈的原旗蓝竟如此的亲密。
若菱辗转反侧想了很久,她最后决定要和姑妈好好的谈一谈。
坐到姑妈的对面她竟有些无从启口。若菱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见姑妈那双俊眼有些大而失神,那微暗的眼晕使得她的生命有了厚重的色彩。
“姑妈。”若菱的声音很微弱,像一片叶子划落入泥。
她看见姑妈略微惊讶地看着她。她鼓起勇气继续说。
“原旗蓝最近常去小木屋吗?”若菱问完这句微微地低了一下头。
姑妈迟疑了片刻,那双眼睛在这片刻间似乎洞穿了若菱的心里世界。
“怎么?他是经常去那儿”她回答得如此的干脆,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像个无辜的孩子。正因为她是纯洁善良的,所以若菱要打破天窗说亮话。
“姑妈,最近,关于你们的传言很多,我是说,自从报纸上刊登了你们的照片以后,你知道这样对你对他的影响都不好。”若菱说完这段话后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要渗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