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相顾无言。
收音机中,热线电话告一段落,有位听众点了首《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张学友低沉细腻的嗓音温暖褪去的风雪
——“并没有惊心也没动魄的情景
只需要当天边海角竞赛追逐时
可跟你安躺于家里便觉最写意
只需要最回肠荡气之时
可用你的名字和我姓氏
成就这故事
……”
这首歌未免太不合时宜了,顾楠淡哂,伸出胳膊,去关收音机,却触到清晰细腻的指骨。
他静止了,呼吸,收回手,平淡开口,“关了吧。”
歌声停止,四周安静平和。
“合德,你们的朝代有什么好听的歌吗?”
“是有的,此刻我特别想唱一首歌给你听。”
“什么歌?”
赵合德沉默。微微转眸,那个少年,眉眼安然,专注地为她擦拭着冰凉的发丝。
忽而地,存了疯狂的念头,脑中不断回响着,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或许这是,一辈子,唯一可以唱给他的机会。
张了口,似乎是婉转清扬的开始,却始终是哽了喉,呜咽着唱完,只为了身畔的这个少年。
“溪边草青依旧
静静赏溪水流
叹往昔多少忧愁
此时化为乌有
鸟儿缠绵枝头
低声鸣表厮守
望天际何惧尽头
比翼飞到白头
只愿今生共牵手
飞越世间的离愁
风雨寒霜情依旧
朝夕晨暮共相守
只愿今生共牵手
飞越乱世的诅咒
波折坎坷情不休
牵手齐飞到永久
……”
“顾楠,我不懂得安慰人,我只说想说的话,而我想说的都在这里面了,你听到了吗?”
在敌人面前,她能最快找到敌人的七寸,步步紧逼,舌灿莲花,在爱人面前,她却成了一个哑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担心说错了,害怕伤了爱人的心。她是个笨蛋,我从来都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源源不断地奉献出自己煽情的眼泪。但它并不昂贵,它最最廉价,做不了爱人的解语花。
赵合德握着顾楠的手,每一寸指节都几乎要发烫。
他在她的心上定格,这么美好的年华,你爱我我爱你彼此珍惜,多么难得。
那一晚,睡得香甜。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钟的刻度都要放缓,那个他,却悄悄地坐起身,轻轻放开握着的她的手心。
他蜷缩着双腿,指节细长,完整覆在她沉睡的眉眼上,笑得很好看——“合德,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乖乖听着,好不好?”
他说,合德,你知道摧毁一个男人尊严最快的方法是什么么?我跟你说呀,很简单的,就是找一群人,在他意识清醒可以挣扎的时候,把他轮流棒打到无法挣扎,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用冷水把他泼醒,让他清清楚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一个个……五花八门地……丧失羞耻心地……撕裂。
他说,合德,尤其指示这一切的人是你最信任热爱的人。
他浅浅笑着,微翘的嘴角,最是悲伤的弧度。
他说,合德,会不会,连你也觉得我懦弱,会不会……
他右掌压在枕上,支撑了整个身体,赤着脚踝,安静地看着赵合德,就是那样把时间停止的安静,紧紧盯着她,是困兽的悲伤和绝望。
说出今夜的最后一句话。
唯一的肯定句。
“这次我不再逃避,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