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锅里放着一只粗糙的大瓷碗,碗里只有半碗半点油腥都没有的白菜帮子,那白菜叶子还是枯萎发黄的,没有半点绿颜色,看着真是没有半点食欲。
可是,就是这样的半碗食物,沈秋灵也知道是奶娘舍不得吃给她节省下的,虽然前世在安国公府婆婆不疼,相公不爱,连几房小妾也成天在姑母的撺掇下上蹿下跳,但好歹她残羹剩饭也是能吃上一口的。
毕竟,她嫁入国公府的时候带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呢,若是普通人家,锦衣玉食也几辈子花不完了,且国公夫人还是她的姑母,在她的衣食住行上还是没有过分亏待她的。
她脑子里回忆了一番,发现沈秋灵自被将军府的人弃于这里后,基本上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将军府的人不管她,定国侯府的人就更不管了。
她和李妈妈被将军府的人送到这里,她们没有任何积蓄和银子,在这个地方连半亩薄田都没有,只能暂时靠给人家缝补浆洗衣裳和做些零工艰难度日,怪不得沈秋灵原本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如今却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的。
她盯着那碗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端起来,一口一口夹着吃了起来,前世她是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的,可就算锦衣玉食也好景不长,最终还是命丧黄泉,今生虽然只有一碗粗茶淡饭,可好歹也不用在那府中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还被无时无刻束缚着。
白菜帮子和枯黄的菜叶子吃到嘴里没有半点味道,还泛着一股酸涩,但为了填饱肚子,她还是咬着牙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她不能让李妈妈看出来沈秋灵的身体里已经换了灵魂,从今天开始,她既要为前世的自己活着,也要为今生的沈秋灵而活,好好的活着。
“哎,姑娘,是老奴拖累你了,要不是我这半死不活的身子总也不好,也不会让姑娘这般辛苦了。”
李妈妈见她眉头微蹙,忍不住叹了口气,自怜自艾的说道。
“奶娘,你这是什么话?这些年若不是你护着,我怎么能安然的长大?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娘,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放心,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您千万别妄自菲薄。”
沈秋灵听她自称奴才便知道她心里又愧疚不安了,顿时惊觉自己可能方才没注意,让她看出什么来了,忙开口安抚她。
“姑娘,如今你也大了,老奴这身子一直不见好,跟着你只会拖累了你,不如……”
“奶娘,你想说什么?”沈秋灵突然打断了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想说,你要离开我么?我们娘俩在这小山村里一无所有,就靠给大户人家缝补浆洗做些零工过日子,如今连你也离开我,你觉得,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活下去的,若你再这么说,那就你留下,我走。”
沈秋灵见李妈妈一脸愧疚难安又心痛的样子,她一开口她便立即明白了她要说什么,顿时心中一痛拦住了她的话头。
李妈妈对她忠心耿耿,这些年一直照顾着她长大,她怎么忍心让她离开?况且,她现在生着病,如果离开那后果只有一个,就是死路一条,她怎么忍心让她在风烛残年之际一个人离开,孤零零的去死?
况且,她若是离开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个伴儿,她以后又要怎么过下去?
心里突然就有些生气,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将李妈妈这个念头永远掐灭,不许她再妄动这样的念头。
“好吧,只要姑娘不嫌弃我,我留下便是了,只是,将军府如此对待姑娘,可苦了姑娘了。”
李妈妈犹豫了半晌,只好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妈妈,苦不苦的只是暂时的,将军府那样的高门望族,我自然高攀不起,如今我们被扔在这里倒也好,日子虽然穷了点儿,至少不用在那样的家族里受闲气啊,而且,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们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沈秋灵觉得李妈妈现在很悲观,她要及时安抚住她,不能让她首先没了活下去的信心。
前世的时候她家在凉州是名门望族,第一富户,她从十岁开始便跟着爹爹苏培忠学习经商之道了,不敢说她有什么学富五车的才学,最起码,养家糊口对她来说并不难。
“也是,姑娘,是我悲观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以后,我不会再说这些丧气话了。”
李妈妈见沈秋灵如此说,顿时惊觉自己这样太过悲观了,本来娘俩日子就过得不好,她还这么说,是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的。
想到这里,她立即就收拾情绪,换上了轻松的表情,她也是方才被她皱着眉头吃白菜帮子的模样触动了,才一时难过说了那样的话。
“奶娘,我怎么会见怪你呢,如今到了这里,也没那么多的礼节礼数了,以后,我们娘俩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恪守礼数了,就如亲母女一般相依为命吧。”
沈秋灵说着话已经吃完了碗里的半碗白菜帮子,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裳,最后还是皱着眉抹了抹嘴。
“嗯……”李妈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见她放下了碗,走过来想要收拾碗筷,走近她跟前后,突然看到她浑身湿透的衣裳,顿时一急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喊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你的衣裳怎么湿了?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