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院内寂静无声,只有时而风吹树叶发出的飒飒的声响,风芊桦主仆二人凝立院中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青裳觉得起码要有一盏茶还要多。
吱呀一声,古旧的门扉开启,少年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少年面色清冷,薄唇紧抿,脸色如常,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可是昔日一双凌然冷漠的黑眸周圈却是有些红肿,显然刚才是哭过了。
“方伯死了。”
“嗯”
风芊桦轻轻叹息一声,其实这方伯完全可以不死的,若不是他们今日突然而来,他应该还是好好的。
“砒霜”
过了些许时候,少年似乎才平复下起伏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薄唇轻吐只有两个字,风芊桦却是听明白了。
又是砒霜,与先前那枯井女尸中的竟然是同一种毒,这凶手看来是有意向官府宣战了。
要知道世间毒药千千万万,却偏偏要选这砒霜之毒,若非挑衅,觉得官府不过一群酒囊饭袋之辈,势必不能查出他这位幕后真凶,又何必要屡次用这种有账可查的毒药。
“盛京城内有几家经过官府批准可以买卖砒霜的?”
枯井女尸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少年自然是将这盛京城中的几家可以买卖砒霜的店铺都查询过了,果然,曹岩闻言,没有丝毫迟钝地道,“只有三家,一在城北,靠近城门,剩余两家皆在城东,一家在北井大街,一家在南圩巷,账册也都查过了,只有一家有过买卖记录,其余的两家不曾有贩卖的记录,也到库房查过了,与账目上相符。”
不错,曹岩查得已经算是很详细了,风芊桦点了点头。
“买了多少,是何人买的?”
“二两,药老鼠的,是城北的一家富户。”
“嗯,走,到城东的那两家药铺去看看。”
少年一怔,“不是该到城北的药铺或是富户家里去看看吗?”
风芊桦轻笑一声,唇角梨涡若现,少年看得不由一痴,赶紧撇过头去,“先去城东吧,有时候眼睛也是会骗人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说罢,风芊桦便当先向着院外走去,却是一言不提那依然死去的老者。
曹岩沉吟了片刻,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关合的房门,然后默然无声地悄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际便毫不犹豫地大步向着院外,紧随风芊桦的身影而去。
只是曹岩走出义庄时,却只看到风芊桦主仆二人立于马车旁,并没有见到马车夫的身影,心里不由地一阵纳闷,他来时可是吩咐了那马车夫给他双倍的银钱,要他等在外面的,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这里义庄周围可没有什么茶庄酒馆的,就算是要偷懒也没处去。
“我要马车夫去买一口薄棺还有香烛纸钱,人死为大。”
少年突然便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却是张了张口,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最寻常的话,“谢谢。”
“不必,若非我们今日前来,他也必会惨遭不测,毒早就下在了酒中。”
曹岩一怔的功夫,那马车夫已经去而复返了,而他身后正跟着两个小伙计抬着一口棺材。
“收敛了吧。”
于是几人又返了回去,自有两个小伙计将方伯放入了棺材,却是又对着马车夫问了一句,“是否钉死?”
“不必,先这般放着吧。”
马车夫回头望向风芊桦,风芊桦摇了摇头,让青裳上前把银钱付了,打发了几人出去,径自上前将篮子中的香烛纸钱取出,依次摆放好。
“你刚才是说那凶手早就料到了我们会再次前来义庄,所以便杀人灭口,却正巧被我们撞上了。”
曹岩倏然睁开黑眸,望向风芊桦的眸光灼灼有神。
“不错,只有死人才最令人放心。”
风芊桦半蹲下身子,一张张的将纸钱放入火盆中,青烟寥寥,刚才还是温暖慈祥的老者,转瞬间却成了尸体一具,世事无常。
“都怪我怎么早没有想到,若是方才没有让方伯离去,或许他就不会……。”
“嗯,那此时躺在这里的就不止方伯一人,或者还多了一个。”
曹岩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正在垂头烧纸钱的风芊桦,倒是青裳实在是看不过眼去,这小子怎么就怎么笨,简直比她还缺根弦。
青裳轻咳了两声,好心地解释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若是方伯刚才没有自行回来喝那毒酒,而是一起,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多了你。”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会中毒吗?”
曹岩唇角抖了抖,这女人还真是毒舌。
“我不喝酒。”
曹岩只觉得头顶飞过一群乌鸦,算了,跟这女人争辩只是徒增火气罢了。
“嗯,那我们一会儿是不是要去药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