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强跟着镇里有名的吴木匠学了木匠手艺,从打七八岁开始,吕秀才发现这大儿子和二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开妈,就给两个儿子谋了别的出路,吕秀才有一点好处,从来不会把自已的意愿强加于人,也不会刻意地去要求孩子做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在他认为孩子走这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就会变换了方法给孩子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吕强年幼的时候对这些木匠的活计就挺感兴趣的,总是自已一个人鼓捣那些小木马,玩偶类的,吕秀才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爱好,想着法的寻了镇里有名的吴木匠教他手艺,一恍六七年,吕强也是个能钻营的,愣是把吴木匠的手艺学到了八九成,就连吴木匠自已跟着吕秀才喝酒的时候也笑着说过:“我收了这么些徒弟,唯独这小子,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触类旁通,一通百通,再复杂的工艺到了这小子手,就跟那变戏法似的,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给解决了,有些东西就连我也不得不说上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奚月娘自然也知道吕强学了这手艺有几年了,这会也替他高兴道:“强哥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看以后强哥哥在自家门口开个铺子接生意也是行的。”
一句话说的吕娘子突然有些意动,想着奚娘子走了这院子还是委托给了自己的,前边的小门脸本来就想着租出去的,要是能让强子自已撑起个铺子,还真不如用这个,既守着家近,再加上与他师傅那些铺子也不冲突,再说他师傅反正也有再开个铺子的打算,要是能行的话,选择这个也挺好的,到时候离家也近,有什么事都能帮衬些。不过这事还得跟相公商量一下。
吕娘子心理的计较吕娘并不知道,只是听了奚月娘的话,吕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月娘,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再说了师傅那话多半是捧着我的,像我这样还没做出过什么成品的手艺人,一般大户人家是不会用的,要是想找的话还是得找师傅那样有着积年经验的,而且师傅的名号在咱们镇里响着呢,有了这名号,自然那些人都主动上门了,像咱们这样的,就是打开门做生意只怕也是乏人问津的。”
奚月娘不懂生意上的这些事,只是把眼光看向了吕娘子,吕娘子一时也摸不定主意,笑着道:“行了,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等以后再商量吧,我看啊,还是先把这绣架子抬过去才是正经。”
奚月娘一听忙笑着起了身,寻了那能拆卸的地方告诉了吕强,其实这些东西吕强自是手到勤来,只不过想逗着奚月娘多说些话,才那般说的,这会几下子就卸了那绣架子,一边卸一边还笑道:“等我以后有那多余的料子再给你们做两副这绣架子,我瞧着娘那副,还有月娘这副可是有些年头了,怕是也不大受用了吧。”
吕娘子一眼撇过去笑道:“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别让你娘失望啊。”
奚月娘只是淡笑着看着这娘俩调笑,这副绣架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别的再好都抵不上这个东西的意义,奚月娘反倒没了换掉的心思。
几人回了家,吕强帮着奚月娘在屋子里摆好了绣架,屋里两张床,吕乔的那张床就靠近了窗边,白天阳光照进来视线也格外的好,奚月娘的床靠在里侧,这再摆进一副绣架就只能靠墙一侧,要是说这屋里光线最好的,自然就是吕乔那张床的位置,吕强想了想,就让月娘出去给她娘帮忙去了,她娘正在分那些绣样的图案,想着在哪个部位绣什么。
打发起了奚月娘,吕强就动手把吕乔的床挪到另一侧靠墙那边,把奚月娘的绣架摆到了窗前,再把那绣墩安好,吕强坐着试了一下,还真是不错,光线一点都不挡。
晚上吃过了饭,奚月娘正帮着吕娘子收拾着,外边突然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哭声,一边哭一边气道:“娘,你要给我做主啊,你看奚月娘,她干的什么事啊,趁我不在家,竟然把我的床给挪了,我最喜欢靠在窗边的位置了,晚上一开窗户就有微风吹进来,一点都不热,如今那床给我换了地方不说,窗户那里还摆上了她的绣架,而且又把我的床靠着一堵墙,娘,那窗户就算是开着,我那也没有一点风,娘,你要给我做主,奚月娘她欺负我。”吕乔一边说着一边委屈的跑向吕娘子哭着。
吕娘子一愣,就看向了奚月娘,奚月娘忙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不是我挪的,我下午一直跟着吕姨挑样子来着,后来又跟着吕姨去灶下做饭来着,到现在还没回过房呢!”
吕乔一听奚月娘狡辩,一脸生气的看着奚月娘道:“那屋子一共就住着咱们两人,你说说,不是你那又是谁,再说了,那绣架明明就是你的,我还看着你娘用过呢。”
奚月娘刚要说话,就被吕强打断了,吕强看着吕乔皱眉道:“乔儿,别闹了,那床是我挪的,月娘要跟着娘一块绣王大户家的东西,你不能帮忙,也别跟着捣乱,你那床不过晚上睡一宿觉,摆在哪里还不一样,可是月娘白天还要绣东西呢,里面的位置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窗口那块我瞧着整好,不然整天的刺绣,实在太累眼睛了。”
吕乔一听,有些不依道:“二哥,你都不向着我,以前奚月娘没来的时候家里什么好的都是我和小弟们的,如今她来了,你和大哥怎么都向着她说话,从来不像着我说话,二哥,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吕娘子听着吕乔的话有些不中听,忙责道:“乔儿,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你二哥说的有道理,月娘现在跟着娘做绣活,眼睛是第一重要的,你总不希望月娘的眼睛没等到老就看不清东西吧。”
吕乔一噎,她又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她还是喜欢窗边的位置,小丫头机灵的转了个脑袋,看着吕娘子道:“娘,要不让月娘回家去住呗,她们家现在又没什么人,想怎么住怎么住,想在哪绣就在哪绣,多好啊!”
吕乔话音一落,不只是吕娘子,就连吕富和吕强都跟着瞪了她一眼,然后几人小心的去看奚月娘,吕秀才开口斥责道:“乔儿,你怎么说话呢,快跟月娘道歉,你娘早就说过,从现在起月娘就算是咱们家的人了,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知道吗?”
吕秀才说完也没看吕乔,而是笑看着奚月娘道:“月娘,乔儿还是个孩子,说话也不注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奚月娘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我今天回家的时候瞧着屋里都挂满了灰,其实乔儿不说,我也想着要回去住来着。”
吕乔正在那受委屈呢,不只被娘和哥哥们瞪,如今连爹都来说她了,这会听了奚月娘的话,心理还算好受点,心道:赶紧搬走吧,你一来我就跟着受气,哼又不是没有家,赖在人家干啥。
吕乔半大不大的年纪,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孩,爹娘兄弟都惯着些,多少有些娇宠,突然之间多出一个人来分享她本应该得到的宠爱,忽然之间吕乔就有了危机感,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适应,想很快的纠正过来,所以此刻她很希望奚月娘离开她们家。
吕娘子听了奚月娘的话一瞪眼,道:“月娘,当初吕姨怎么对你说的,你忘了吗,这个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也不会薄待了你去。”
吕秀才也道:“好孩子,乔儿有口无心的,不过被家里娇宠了些,回头让你吕姨去说她,你要是觉得你家里没人打扫,不如隔个两天、三天的回去打扫一回,可莫要再提回家的事了,不然那么旷的屋子就住你一个人,就是你不说,晚上我们也跟着担心不是,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子很容易引来坏人的,以后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了。”
吕强和吕富都想开口,可是有爹娘在,两兄弟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就连吕逍吕遥都老实了许多。不过几兄弟纷纷把目光瞥向了吕乔,那愤怒的眼神都表达了此刻的不满,于吕逍吕遥而言,他们只知道当初那个对他们很好,常给他们拿好吃的点心的姨姨去了很远的地方,把这个姐姐留了下来,两兄弟跟着吕秀才读书识字,明白了受人点水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当然用到这里有些大材小用之嫌,不过兄弟俩小,学的东西都想用上,以显示自已的聪明才智,所以自打奚月娘住到了吕家,兄弟俩都对她很亲近,也很高兴家里又多出了一个大姐姐。
奚月娘虽然不想麻烦吕家,可不得不承认,吕秀才说的话才是重要的,她到底是一个女孩子,想了想点了点头,笑道:“吕姨,我刚才说错了,你别同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