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娘一听,摇了摇头,平板的声音响了起来,道:“没有绣完,那位老伯让离坐,再绣就没意义了,所以我就走了。”
冯娇娇一噎,来这不就是想争个名次的吗,女孩子一般都被困在家里,扬名的机会不多,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当中的一次,要是不懂得把握那就是傻子,再说她可是听说了,这次有个好彩头,除了那些银子,还有个大人物来了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年纪多大,有没有娶妻,冯娇娇今年快十五了,正是长的妩媚多姿的年纪,一脸桃花眼媚里带俏,看人从来都是往上挑,若不是年岁小,只怕那男子还以为这姑娘是有意勾引呢。
奚月娘说完了,就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心理不大喜欢这个来跟她攀谈的女孩,再说她也不知道要跟人家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冯娇娇也觉得奚月娘没意思的紧,嘟着嘴转身就去寻相熟的姐妹说话去了。王娘子在楼上的包间刚好能把底下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笑着对吕娘子道:“这个孩子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这种场合不骄不躁,平平和和的,这种气质最是难得。”
吕娘子心理也满意奚月娘的做法,不过当着王娘子的面还是谦虚道:“这孩子自打她娘没了,就变得沉闷了不少,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次来参加这样的比试,也是想着让这孩子也接触接触外人,开朗一点,别整天闷在家里,人都要闷坏了。”
王娘子一听,打趣道:“你这个准婆婆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呢,连这媳妇的性情都要跟着操心。”
吕娘子心理微有些尴尬,不过自不会在王娘子面前打了自己的嘴巴,笑着道:“这孩子可人疼,我总要多费心些。要是像我家那个皮猴,只怕操心的就是怎么能让她一天消停点,别东跑西顛的了。”吕娘子这话里说的是吕乔。
因为王娘子自己带着下人来看,所以吕秀才也不好进包厢,就带着孩子们在大厅找了个角落看着,吕乔喜欢凑热闹,自然也就不跟着进包厢了。
王娘子却是一脸羡慕道:“你呀,别嫌自家的孩子不好,我倒是羡慕你呢,能生不说,还是儿女又全的,瞧瞧你们家老大、老二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手艺,就是那对小儿子也跟着吕秀才一块读书,我可是听我们家那小祖宗说了,你家那对小儿子可是书读得顶好呢,以后啊,只怕这秀才也是囊中之物。”
吕娘子一听,忙笑道:“哪有你家小子说的这般好,不过是还算用功罢了,家里的老大和老二在这上面没兴趣,我相公就把这全部的心血倾注到了两个小儿子身上,好在两个孩子也算懂事,于学业上也晓得用功,别的我倒是不盼着,只要能稳稳的过了童生就行了。”
包厢里面说着话,下边也有了结果,吕乔看着眼睛直盯着场中的吕强气道:“二哥就是再盯也不管用,我可告诉你,那里面可有一个司空家的姑娘,听说司空家的姑娘绣艺是咱们镇上的一绝,那可是请了名师指点的,要是让奚月娘给超了,那不是成了笑话了。”
吕强一听气道:“乔儿,你怎么说话呢,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月娘的绣艺在那摆着呢,我就不信来的这些人里面还有比月娘绣的好的,再说了,那些所谓的名师谁知道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到底啥样,一会就能见真彰。”
吕乔一听,跺着脚冲着吕秀才抱屈道:“爹,你看看我二哥,竟像着奚月娘,一点也不像着我。”
吕逍和吕遥老实了一路了,这会也看不过的开口道:“姐姐,你为什么总说月娘姐姐不好啊,月娘姐姐绣的东西比你绣的好看多了,我看姐姐这是打心眼里嫉妒吧。”
吕遥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只是嫉妒,还有羡慕吧,啧啧,怪道书理面讲着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原来女子多是口是心非的。”
吕乔一听气道:“我是你们姐姐,亲姐姐,你们怎么说话呢,懂不懂得长幼尊卑了,还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那你们就是小人。”
吕逍满不在乎的道:“我和吕遥本就是家里最小的,自然就是小人了,再说姐姐都不尊重大哥和二哥,当着大哥和二哥的面就吼,我们不过是与姐姐学罢了,再说我们又没去吼姐姐,姐姐还叫什么冤。”
吕强在旁边听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帮着自己高兴道:“好小子,回头二哥给你们买好吃的。”
吕遥一听忙道:“二哥,我不要好吃的,你答应给我做的木马什么时候给我做啊?我都要等不及了。”
吕逍也吵道:“二哥,你说要给我打个新书桌的,我那个腿都活动了。”
吕强这会心情舒畅高兴道:“打,回去就打。”然后又看着吕遥道:“二哥回去就给你做啊。”
吕秀才笑看着几个儿女吵闹,也不去多管,孩子们在一起总要有磨合,姐弟兄妹的感情也是越吵越亲,那种没有一点摩擦的家族他也是不信的。只要大的方针把握住,这些小事他也不去管。
正在下面的姑娘们焦急的等待着结果的时候,上面突然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开口道:
“窗前一丛竹,清翠独言奇。
南条交北叶,新笋杂故枝。
月光疏已密,风声起复垂。
青扈飞不碍,黄口独相窥。
但恨从风箨,根株长相离。
倒是难得的清新别致,就是这绣功也是出类拔瘁的!我瞧着是众姑娘里面最好的了。”
底下的众姑娘一听,都忙着打听这是谁的绣品,你问问我,我问问你的,一时竟是没找到正主,奚月娘这会正躲在角落里,等着最后的裁决,这会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正是刚才被几个姑娘议论着的镇上最好的绣娘。
她见那女子说完,别人都跟着一块参详着她的那个手帕,微低下头,想着这回应该能赢回这个彩头吧,到时候给了吕姨,自己也不算是在吕家白吃饭了吧。
奚月娘并不知道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从小到大,她没拿过家里的银钱,不过她知道这应该不少,至少自己白吃一段日子的饭是够的。
在她的认知里,还不知道自家的屋子和铺子,还有她娘是给她留了家底的。
吕强却是听得这首小诗偷偷高兴着,心想月娘就是最棒的。
众位姑娘临时的绣品也被众位评判看了一遍,差不多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刚才那位老者,道:“下面就是这次比赛的结果名单,在宣布这个名单之前,还有一个消息要与大家宣布。”
说到这,就指了指坐在评委席最末的一个年轻将领打扮的人,道:“这是咱们奉桥镇走出去的最年轻的武将,此次是得胜归来,荣归故里,返乡祭祖,赶上这次大会,特来参加,而且左将领还有一个消息要与大家宣布。”
那个被老者指到的将领不及不徐的走到了台前,冲着下面坐着的各位姑娘,还有那些陪同着各位姑娘来参赛的家属们道:“家乡的父老乡亲们。”
一句话,立时拉近了与下边这些陌生人的距离,这些老百姓平日里接到的最大的官可能就是这镇上的总甲了,再之上的,是真心没见过,如今站在台上的人,虽说穿着一身利落的紫衣,身形笔挺,不苟言笑,却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精神让人去敬畏。
左奕满意的看了下面人一眼,然后才道:“咱们边关大捷,这次得胜归来,不少将士为了保家卫国失了臂膀,就算那些身体健全的人,却也少了缝缝补补的人。”
这话一出,下面的家属们都动了起来,忙道:“大人,咱们这些孩子可不能去那地方啊,这些孩子才多大啊,现在嫁人也不行啊。”
左奕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偷笑的清娘,还有另外几个评委,心道:他什么时候说让这些姑娘嫁到那去了,再说就算那些将士再恨娶,可这些姑娘的年岁也是小了些。
清娘就是那个被大家说的女人坊的老板,这会见左奕胀红了脸色,忙笑着上前解围道:“各位乡亲误会了,咱们左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左将军想说的是,咱们这些姑娘有没有兴趣去边关,帮着这些将士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见下面的人群都缓了下来,清娘才接着道:“乡亲们别误会,左将军荣归故里,也是凑巧提及些事,清娘就想着咱们姑娘当中不乏有报国之心的,也不图着你针线多好,只要肯诚心,愿意努力的,就随着清娘一同去边关,清娘要在边关开一家女人坊,免费为边关的将士缝补衣衫,而且与清娘同去的女孩子,若是愿意,清娘不才,愿收其为弟子,教导女红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