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帛辰的药病情好转的云柯,缓缓醒来。
睁开疲惫惺忪的双眼,打量了四周的环境,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福来客栈一直是他们到达勉州的落脚地,如今倒是回到了这。
那么,是洛亦楚带她回来的吧!
想到在北苑时帛辰说的话,她有一刻的冲动要答应他,只是后来犹豫了。
她向来不是一个善于充当多余者的人,但也不是一个用自己感情去博得同情的主。
面对洛亦楚突然的转变,或者说对她时好时坏的态度,她虽然不懂,更有些惶恐的惧怕,但是至少她知道她的心在哪。
虽然不知道一个男人会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说出一个女人是他的人,但与她而言,那一刻,除了愤怒自己不是他口中的玩物而外,是有那么一丝欣喜的吧,他能对着外人承认她的存在,以及于他的意义,就算是假的。
就算要放开,但也要清楚自己的心与行为。不能自欺欺人,自然也不能欺骗别人。
浑身酸软的她艰难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咬着牙,吃力的扶着四周的装饰物向着外间的桌边走去。
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勉强的取下杯子给自己倒水,自从中午吃下那颗药,她总觉的体内有些怪异的变化。
手中倏地不稳,准备倒水的白瓷杯嘭一声,坠地。本来是一个做工很细腻精美的物品,此时却成了一堆杂乱无章的创意会展。
因为无花之命的作用,它会使人浑身乏力切疼痛难忍。早前虽然压制下了毒性,并无大碍,但这会子毒素被激,难免又和往日症状相差无几。
云柯无力的倚坐在木凳上,脸色发黑,额上的秀眉因忍着无花之命的折磨而拧成一条明显的线。
她歇了半响,感觉外间有脚步声,虽知道此刻的她定是衣裳不整,容貌不佳,但还是叫出声。
她浑身没有力气,今日也未曾进过任何食物,此刻着实饥肠辘辘了。
由于九月被六曲中枚湛接到了附近的骊山治疗,所以客栈身子略有些不好的人便是她了,而此刻随从便只剩下之前的魅魄之首领赤玄。
他站在外间不算隐秘的地方,这家客栈是很典型的南方建筑,其风格淡雅、朴素。布局自由,结构不拘定式,清新洒脱,小巧细腻,幽雅美丽。
小阁临流,冷色多,像山水画。青瓦素墙,褐色门窗,官僚政治意识淡薄,书卷气深浓。
此间虽无小桥流水,但庭院天井之下怪石假山异常别致耀眼,房屋鳞次交错,但又不显凌乱,亭台小榭廊宇之间倒也算是一处盛景。
隐于暗处树木上打盹的赤玄听到屋内有瓷杯坠地破碎的声音便清醒了,知道那定是云柯姑娘醒来寻水。
对于云柯在望江楼之时对他主子的不信任,他着实有些恼火,但现在看着她被本来是要了他主子命的无花之命折磨,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
故而,他向着客栈的心儿的房间看了一眼,抿嘴摇了摇头,翻身下了树。
他刚推门进去,便立刻转身,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云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半响,里边并没有回音,他估摸着是云柯睡着了。想再问,但面对那样的情景他实在无法向前靠近,不由又一阵面红。
想着应该找个女仆过来伺候一下,便有些急躁不安的跑了出门。
面色沉着进入院门的白祁,一眼就看到赤玄面红耳赤的从云柯房中跑了出来,不由停下脚步。
有些探寻的看着向某个方向猴急着跑去的赤玄,心中好奇,这赤玄不是应该呆在洛亦楚身边吗?
白祁侧头再看了看被匆匆掩上的门扉,心中好奇更甚。按理说,云柯不是应该在昏迷之中吗?那赤玄脸上的赤红又是怎么回事?
昨晚靖国来人,但因为昨晚和紫言略微争吵了几句,他并没有出去会他们,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城。
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哭着在街上跑的紫言,一番哭诉后,他才知道又生出南疆灵族少主帛辰这会事。
想着这一路来与云柯那丫头交情算是不错,而且那丫头很有才智。
除过想来探望她的病情,也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在靖国的处境,听听她的明鉴之论。
却路过前院时,竟然听到一些男女****之音。心下不想让紫言知道,便用迷香晕了紫言,送她回房休息。昨晚她本就没有睡好。
想着洛亦楚绝对是君子,那赤玄定不会做出什么违规的事,便大步向着云柯房间走去。
因为之前知府衙门的事,这家客栈算是被他们给包下来,所以这里异常安静。
他负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云柯的声音,声音暗哑无力,是重病之势。
急忙推门进去,竟满目苍凉。
云柯的衣裳不算整齐,勉强蔽体。白皙的皮肤此刻却青黑憔悴,整个人倒在圆桌之上。
乌黑顺滑的头发并没有任何束缚,此时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先前那样一个灵动脱俗的女子,此间瞧见,竟让人满生心疼。
云柯似乎知道他进来了,疲惫隐忍的睁开眼,随意搭在桌上的手蜗牛般的收回。用手撑着桌面,支起自己的身子。
白祁猛然心尖一阵酸楚,眉心微皱。想到那个人,在看看这里的情景,好不悲凉。
他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水壶,探了探温度,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云柯,来,喝点水…”说着,他将水杯放在了云柯手中,感觉她的无力,也不顾及男女之别便喂她喝水。
云柯似乎很渴,很快喝完一杯,而后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他:“我饿了,能帮我要些饭食来吗?”苍白的脸上堆出一抹浅浅的且有些自嘲的笑。
倏地,他的心又是一阵荒凉,原来女人的心真的就那么小,容不下另一个女人的横刀夺爱。
更容不得有任何欺骗与隐瞒。
就像昨晚他和紫言吵架便是因为他没有告诉她信件的真实内容。
他点了点头,那个人现在只怕根本抽不开身过来,赤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随即打横将云柯抱上了床。
白祁一边帮着云柯盖好锦被,一边语气温和道:“你先休息着,我去找人做,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吴紫言虽然得到了吴戟的放行,但毕竟是一国郡主,不能太过张扬。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出来闲逛的,而是为了心中过不去的那倒坎。
因此,她并没有带侍卫或者丫鬟。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所以,这样的事,只能让他这个异国王爷亲自出马。
云柯温顺的点头,却生出淡淡的苦笑,原来她一直都无他无关。
夜半。
穿着贽裤里衣的阮心儿小心翼翼的从榻上起来,目光悠远的看着洛亦楚。他昨晚虽然极尽爱抚她,但终究没有要她。
想到自己的计划,凤眼中透露出一丝冰冷,他的心是否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住户?
看来,自己的计划,必须尽快实施。否者南疆那边定不会绕过她为了帮洛亦楚已经将南疆的秘密告诉了他了。
她要的爱,是唯一的,他唯一的心。就算这个过程能毁了他,她也愿意与他陪葬。
所以,她需要催动体内的毒。
“你真的确定,要现在催动你体内的毒?若是事成后我的蛊虫压制不住你的毒,你会…”
一身锦衣半抱胸斜靠在半开的门框上的帛辰没有丝毫睡意的黑眸,直直看看门口处站着的一脸凝重冰冷的阮心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并非吓唬她,若是没有鬼灵长老的鬼蛊,单靠他的血蛊根本不能压制住她发作的毒。
她对于鬼灵长老还是很重要的。
“他不会让我死的,绝对不会。只要按我们之前计划的做就好,无论怎样,南疆都不会有事。”
阮心儿抬眼,目光坚定看着帛辰,低声道:“要救我,就必须求得南疆灵族灵主的血蛊和南疆鬼灵长老的鬼蛊,那么你就可以用这个条件求得南疆太平。若不成…”
阮心儿娇媚的脸上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狠戾,轻笑两声,若不成,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了,她不会死,但云柯…
女娲庙。
在吴国边境的勉州是最受崇拜神,求平安,求祝福,求子嗣都会来这里,据说很是灵验。
云柯被吴紫言扶着,跪在女娲神像前跪拜,她想求一炷祝福,一炷平安,还有一炷…
认真的在神像前虔诚的拜了三拜后,云柯起身在香炉中敬上三炷香,转身走向吴紫言,轻轻握着她的手道:“你没有要求的吗?”
问话间,她若有似无的朝着大殿外瞟了一眼。
吴紫言爽朗的笑笑,摇头肯定的说道,我没有什么好求。然而她在说完后,水灵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沉重的伤痛。
云柯比较细心,刚刚把那份悲戚扑捉到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紫言是在怨恨自己曾经吧。
“言儿,有些事之注定好的,就算没有我们,他们也会出现,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的。所以,我们无须太过计较…”
吴紫言听到云柯的话,拉着她的手倏地一颤。
继而又恢复正常的乐天派,“云姐姐,白祁说你昨日没怎么吃东西,我近几日又发现这儿的几家美食,我带你去好不好?”
云柯知道她的难处,有些伤,一辈子都化解不了。
随即点点头:“都听你的!”
她确实饿了,昨晚白祁送来的食物都是些清淡的素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口都没有吃下。
今日既然出来,那便就放肆一回吧。虽然身子还未全好,但是已经没有昨日发作那般浑身疼痛难忍了。
“云姑娘,紫言?原来你们也来了。”她二人刚从大殿出来,便被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叫住。
云柯侧身去看,一袭如火红衣的秀丽女子缓步向着她们走来,面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