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宫已经开始了他的布置,新帝登基已经成为了迫不及待的事情,所有的大臣都在延康王爷的运作下,开始了上奏折倾景佑登基,短短几天里,各地官员都上奏宣布觉得济安王爷是新帝的最佳人选。所有泰山北斗级人物都在极力的促成此事。
更漏声声,夜色浓重霜气透出几丝凉意,深夜的济安王府都被笼罩在夜色里。
书房中的灯光煌煌,始终没有熄灭的意思。
门外的小厮揉着已经站酸了的腿,老管家几次到门外悄悄的探寻,伸出的手还是没敢敲上门。
书房中的明黄灯光下,锦衣华袍的男子执笔而立,看着笔下的风景,露出微扯嘴角。
一笑之下,有如朗月入怀,又似芝兰含香,皎雅好似谪仙。
捧墨而立的女子,看着画轴只剩下嘴角的苦涩,却仍是痴痴的看,看的确是眼前的男子,一眼不漏的看。
画轴之上有冬日红梅,那红色氤氲开,多像战场上的鲜血,喷射而出,景佑哥哥来不及捂住她的眼睛,那个人的头颅就这样飞起又落下在她的面前,不带丝毫表情,那些血涓涓的流出,印染了整片天地,本来的所想的所预设的所有场景原来都不对,原来,原来真正的战场是如此。
呕到浑天黑地,还是不屈服,不肯回家,心里坚持的不过是陪着他,有过生死相许是不是爱情就可以被看得重些。
也曾经在战事毫无进展的时候整夜守在他身边提着灯陪他看战图,也曾经笑谑着装作毫不在意看着他每日心心念念的着别的女子。
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郡主身份扮作小厮跟在身边,水里火里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日里的眼中都只是他。
可是,终究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千山堆雪,暗香徐来,红梅满枝。伊人独立,白衣飘渺,一顾媚生。
万千痴念都是这个女子,苏沅。
宁嫣痴痴的笑,眼中却莫名的晶莹,“二姐真美!”
他不转身,月白色的长袍在灯光下有温柔的暖,却是自己伸长了十指,却纤纤够不到的暖。
“宁丫头,该回去了!”
他低声的说道,拒绝的那样无力,却又决绝。
宁嫣噙着泪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留下来,却说不出理由。只是嘟着嘴低头赌气。
他回首,小心的卷起画轴,微微笑看着他,眼中温润里有刚健的男子气息,却都是愧疚。
轻轻的接过砚台,低声的哄劝道,“太晚了,舅父和舅母会担心。”
宁嫣抿着嘴,不说话,却也不动,每次都是这样,第一次发现她偷偷的威逼利诱的弄通那些将士,潜入军中时,也是这副表情,景佑怎么劝说都是徒劳。
宁嫣看着景佑,眼中可怜巴巴,只是这样看着他,只有这双眼睛那么的像沅沅,看上一眼便觉得揪心的疼,那么多的话,都说不出,道不出……
只能答应。
“你会娶我么?”宁嫣小心翼翼的问,紧接着解释,“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怪你想二姐,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好好的陪着你……”
“宁丫头,够了。”
他略微含怒的眼睛看着宁嫣堵住没有说完的话,“我知道,可是现在太晚了,你该回府了!”
宁嫣跺着脚,眼泪终于噼里啪啦的流下来,急得一边搽眼泪,一边却也不知怎么说,只是着急的看着景佑。
景佑无奈,忽而一把拽过碧窗帘幕,俯身将宁嫣一裹,打个转,使她再也动不了。
走出书房,早就有几个侍卫走上前来,景佑将宁嫣整个递过去,交代道:“
小心的送到延康王府,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许她乱跑。”
回身重回进书房,看着画轴苦笑,到底怎么样明了的拒绝她才能懂呢?
最贴心的小妹,却是如此难缠的小鬼,亦是如此让人不忍,怎么做都似乎是错,大臣几日来的奏章,还有立后的建议,说是建议却是国之必须。
一来因为征战在外,而来因为父母孝期,济安王爷一直没有成家,年近而立之年,却无正室,好似一个玉京城最奇怪的事情。
玉京的世家子弟大多数年不及弱冠就已经有几房妻室,而景佑至今连个侍妾都无,几乎是绝无仅有之事。
这一次看来是躲不过了,环顾整个京城的世家之女,大臣的娇儿,虽有年纪相当者,可是如若立后,却非宁嫣为不二人选。
如若一旦登基,这件事必须被大家立刻提上日程,此时大宝未登,已经有人在议论此事,不怪宁嫣赶着来表明心意。
秋深了,竟然一晃过去若许时光。
窗外三声的叩响,景佑一愣,回过神来,轻轻的打开窗子。
暗衣的男子倒挂门外,一封小小的绢布轻轻的递过来,景佑看了一眼来人,眼眸中如鹰的冷锐,看的来人心头一颤,本来自在挂在檐上的双腿一哆嗦。
景佑一笑,轻轻拖住他肩头,一抬而已,却将男子整个托起,身子直直的向房顶之上飞过去。
景佑轻声吩咐,“告诉你家主子,我会考虑,可是告诉他不许动她一根毫毛,否则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说罢,关了窗子。
只剩下一片寂静。
而房顶之上的人,早就爬起来灰溜溜的走掉了。
夜雨不知什么时候缠绵的飘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凉,嘀嗒的雨声打不破静夜,却更显的清寂。
苏沅伏了身,抱紧了膝头仍觉得有些冷,一路东来自己都在想尽办法逃跑,却丝毫不起作用,西昭死士的暗术向来很好,自己的权谋有作用,却没有逃跑能力,体力上技术上实在是望尘莫及。
赫连懿看着每次失败被捉回来的苏沅都是凤眼斜飞的笑,苏沅也笑,大家雍容点滴不漏的笑。
在那次之后,璃幽再也没有来过,却也一直不见白瑾晔的人在附近出现,却是感觉得到一伙人在扮作商队一路东行,不是进入北纥的领地,却是走往玉京。
太多熟悉的服饰和乡音,苏沅一**都觉得心里越来越重,那个故乡明明日夜盼望,此时却是情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前尘如梦,此次入梦更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今日的夜雨来的忽然,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抱膝而坐,心内一点点的在打着主意,总要逃开才好。
想着,大声下床,打开了屋中的油灯,又回到床上,温温一笑!
大大的打开窗子,守着窗棂透气,几天来,苏沅都是半夜醒来,打开灯看夜景,刚开始时候众人都戒备着,怕她是有意逃跑,可是一连几天都是相安无事,大家也就习惯了。
赫连懿看苏沅这几日仍是桀骜,可是却不再有生事的意思,处处不给人好脸色看,不过看人眼色,虽还似前几日般不动声色,却不经意中多了几分无奈和记恨。
赫连懿深知,苏沅从小长在深宫,后来执掌后宫,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如若眼中空灵,浑似无事,那么才一定是密谋。
此刻,眼中不经意的记恨被他发现,反而就放下心来。
已是初冬时刻,一路走来,玉京境内似是正在庆贺喜事,家家挂红色喜字,多是穿着红绿之色。
苏沅暗自沉吟,父皇刚刚去世不满几个月,此时如若能够让玉京如此庆贺的事情不外乎新帝登基。
那么是太子哥哥回来了,还是另有他人?
一直被这些人关着,对外间的事情竟是丝毫不知,只能全凭猜测。
想着,手却不闲着,紧紧握住腰间的长长丝带,丝带韧劲极好,是西域吴昊国的产物,当初山谷里,万箭齐发,都被这条小小的腰带抵挡了下来。
这些时日,虽然赫连懿也给她准备寻常的百姓人家的粗布衣服来穿,以免被看出破绽,却只有这条腰带,苏沅无论在哪都不离身。
四更的鼓声也敲过了,苏沅淡笑,只要有机会,总不能放过。
想着,腰带直取桌子上的油灯,初冬本来天气就干裂,油灯被卷着掷向棉被,立时便着了起来。
苏沅看着火势强劲,又撇了一只鞋子到窗子外,又跟着娇声小小的惊呼。
一时之间,火光冲天,鞋子落地的声音霎时间打破寂静。
苏沅看着窗外,看着那一队守夜的暗人冲进小楼,守在窗子边,笑着静静细细的数,一,二,三……数到四,飞身丝带锁住楼下一层的窗子,一个溜身滑进窗子里。
果然不错,屋中空空,苏沅不声不响的窝着到那张巨型的梨花木大床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悄然的缩到床脚处,不再言语。
整个小楼却是热闹非凡,却是只听得间衣服窸窣的摩擦声音,说话声都是小的几乎不闻,不愧是暗人。
苏沅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子和门,熬到天亮,便可以走了。
几乎纹丝不动的窗子忽然豁然打开,苏沅眼看着那人进来,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已经无计可施,不如决绝一点,握紧了手中刀刃,笑着看着来人。
却不似是赫连懿的人,全身黑衣,只露的双眸,闪亮着坚毅的光芒。
“皇后,我是白衣!”他躬身拜见,声音压倒似乎只有苏沅能够听见。
苏沅知道,这是他们武功高强者的绝活,也是防止附近耳力好的人听见,刚才苏沅在自己屋中那一声几乎不闻的惊呼,就是给赫连懿听的。
这些西昭死士最拿手之绝活就是凭借语声和气息辨别人所在位置。
而此时白衣的武功显然不逊于赫连懿,苏沅微笑,微微摆手,自己的功夫可是没有如此的能力,恐怕刚出声音就被听见。
“皇后,皇上很好,现在我来说,您听!皇上要我告诉您,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我会暗中一直保护你,你放心等到玉京帝京,皇上必会第一时间救您出来。”
苏沅看着白衣,心里知道,一路上不见白瑾晔来救的人,此时才见到白衣,绝对不是个偶然,恐怕白衣早就暗中跟住了自己。
苏沅微微点头,带着探寻看着白衣,指指白衣,指指墙上一顶帽子。
双手比划了一个王字,白衣会意,王字上面加个白帽子,王字加白可不就是个皇字,苏沅指指此地。
白衣点点头,郑重的说,“是济安王爷,安景佑!”
苏沅一愣,心下全是凉意,到底是走到这一步,以后的皇权争霸,所有的纠葛,都要围绕着自己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展开,好似剑**心上,那些血就此涓涓的流出。
白衣神情默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来去如风。
苏沅看着他背影,忽而心念一动,早在静山之上就觉得白衣肖似某人,此时看来却是更加像了。
心里还在惦念着景佑登基之事,不再细想,反正白瑾晔此刻不要她逃跑,索性坐在这里发呆。
年幼的往事如烟幕般,历历在目!
可是彼时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女儿,他亦不是心中那个非君不嫁的良人,心里的景佑那个如芝兰玉树的男子,只有天下最好的女子才可配的上他的雅致,他的英勇。
只是今生温情深,尘缘浅,不过是两相负。
终于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再相见,真的就生死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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