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白日里哭泣耗尽心神,那一夜竟然一夜沉酣无梦!
醒来时,苏沅挽起松松的长发,耳边犹自回响昨夜白瑾晔的话语。
“先留在北纥,如果终究还是惦念,我会给你机会回去!”夜色青光里,那双眼睛坚毅而诚恳,呼吸往来间,有那么一刹那,苏沅甚而怀疑里面有恳求。
乱世之间,如果还有什么值得相信,北纥君王的诺言绝对算一个!苏沅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他唯一的要求暂时拿出北纥皇后的样子来,她答应!
没有任何的勉强,没有刁难,竟然还要放她,苏沅茫然不懂白瑾晔心思!
高髻朝服,粉饰一新,苍白的脸色也细细的傅粉!
北纥的昭阳宴每月初一在昭阳殿后园中举行,所有命妇夫人,官家佳丽,世家小姐,都应皇后之招衣袂翩翩而来。
冬日清晨,雪后初霁,昭阳殿中红墙绿瓦,一片银光素裹,处处耀眼的光华。
五彩衣裙映日光闪耀一片****,云鬓花颜,掠过一片娇颜,带来一阵欢声笑语。
苏沅含笑看着那些未嫁的佳丽,忽然想到瑾明还未娶正妃,不禁哑然而笑,不知那个浪荡不羁的宁王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姚晴昨日在皇上处遭到呵斥,今日来了就一直闷闷不乐。苏沅与各家王妃大臣夫人慢声叙话,眸光婉转间掠过姚晴,看她一脸的怒气,苏沅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女子见识,不过是谈谈花枝玩物,大家嘻哈而过,不知道是那位夫人,无意中提起玉京的难民来,苏沅登时心里一颤。
来北纥的路上,早就见过大批迁徙的流民,此时在北纥的臣子命妇口中吐出,苏沅心里如被别人一鞭击中,登时脸色不善。
众位夫人知道引起苏沅不快,此时也都尴尬不已,急忙欲改变话题。
姚晴此时却一扫初时的愁闷,满脸堆笑,“你看这北纥的水土就是引人呢!皇后娘娘不远千里而来,这玉京的灾民也都流入北纥!”
苏沅轻笑,“我国主仁爱,胸襟广阔,才能广招子民,四海之内臣民皆心向往之!身为北纥帝后,苏沅为主骄傲!”一番话滴水不漏,所有命妇夫人都微笑点头称是。
姚晴讪讪的扁了嘴,不在插言。
苏沅广袖轻垂,闪亮的眼眸斜睨一眼姚晴,不再言语。
可是这玉京难民的事情如鲠在喉,苏沅终究难已忘怀!
朝颜信中也提起,此次战争,玉京国力大受损伤,加上南方水患,北方却大旱,民不聊生,玉京黎民正处于水火之中,南北边境,一片破败,饿殍满地。
战事初平,天灾不断,玉京的苦难竟接二连三。
夜半时分,昭阳殿里,苏沅拿着云绿宗正司整理而来的记录,一页页翻看,
北纥国家富足,多年来黎民保暖,可以说国泰民安,这些名门望族,很多是几百年来世袭爵位,大多府库充足,俗话语,水至清则无鱼,皇家也是睁眼闭眼,给其许多方便好处,过于苛责反而寒了臣子的心,不负黎民不负功臣,才是正理。
可是此时玉京流民未得安置,这笔钱断然不能从北纥民间收取,动用国库,未免小题大做,苏沅一手托腮,眼波流转,沉吟许久,终于浅浅一笑。
“云绿?皇上此时在何处?”苏沅神采奕奕,含笑问道。
云绿正挑灯的手一住,回身有些诧异,“公主找皇上?”
苏沅低眸浅笑,“有什么不妥?”
那日哭闹之后再未见过他,苏沅想起,脸色顿时娇羞粉红。
云绿窥看苏沅神情,略带叹息低声道,“可能在西福宫中呢!”
苏沅一愣,心头隐隐竟有一丝不快,可是随即灿灿一笑,
“去重华殿!”
当日离开玉京,为了家国大义,此时玉京流民在北纥,苏沅岂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