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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又夏四月,下诏复幽燕故地,遂遣童贯勒兵十五万巡边,攸副之。仍以三策付贯,如燕人悦而取之,因复旧疆土,耶律淳纳款称藩次也。燕人未复,按兵巡边下也。五月,童贯至高阳关驻军,用知雄州和诜计,降黄榜诏谕,若有豪杰以燕京来献,除节度使。遂令种师道总东路之兵屯白沟,辛兴宗总西路之兵屯范村,耶律淳遣大石林牙领一千五百馀骑屯涿之新城。贯遣张宝、赵忠谕耶律淳举国内附,淳执二人斩之。又遣马扩斋军书入燕,大石林牙谓其使人王介儒曰:“过河语童贯,欲和即还作善邻,不和请以兵相见。”前军统制以轻骑数千过界趋兰沟甸,为大石林牙所掩,被伤而退。淳益兵二万遣萧傒统之,将渡白沟河,诸将皆欲迎敌,师道以贯约不可妄杀,乃止。翌日,虏来,大兵坚壁不动而退。萧傒迎战於范村,兴宗遣杨可弼救之,仍自督战,虏乃却,凡驻十二日乃还师退雄州。虏至城下曰:“女真之叛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舍此不图而欲射利弃好,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为得计,可乎?”贯遣参议官刘韐义,再修好。上闻师败,遂诏班师。贯之遣也,郑居中力陈不可,又谓蔡京曰:“使百万生灵肝胆涂地,公实为之。”案:《宋史》、薛应旂《宋元通鉴》、毕沅《续资治通鉴》并三月十七日丙子,遣童贯巡燕。《三朝北盟会编》云:四月十日戊戌,太师、领枢密院事童贯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勒兵十万巡边。是日,上微出斋宫端圣园,以观出师,因饯贯,仍以御笔三策付之。是四月戊戌为出师日。三月丙子正,耶律淳初立,遣使来告谢。各本所书,当是贯受命日也。是日,下诏曰:“燕京管内官吏军民百姓等,朕惟皇天既付中国民,使宅九有之师,取乱侮亡,拓其疆土,景命有仆,惟有德者能克飨之。朕服绍丕基,仰承先帝休德,夙夜祇惧,不敢荒宁。荷天降康,登兹极治,声教所暨,远逮要荒:东逾朝鲜,西迈积石,南越牂牁之璋,罔敢不庭。乃眷幽燕,实为故壤。五季不造,陷於北戎。惧尔邦君,暨厥臣庶,夙怀慕义,思欲来归,忠愤之诚,久而弥著。今上帝降祸於虏,秽德腥闻,弛绝纲维,俶为暴乱,横赋强敛,诛剥无厌,谗慝作仇,胁权相灭,以至上陵下替,妖孽并兴,倾国丧家,自取逋窜。白水之败,亟闻篡攘,调赋益烦,人不堪命。且复盗贼起,所至释骚,哀此下民,恫怨无告。朕诞膺骏命,俯顺人心,选将出师,复兹境土。是谓致天之罚,仁伐不仁,呼尔群黎,取诸涂炭。已遣枢密院使童贯,领兵百万,收复幽燕地。与大金国计议,画定封疆,大信不渝,内举外应,继天之命,莫我敢承。王师霆击雷驱,数路并进,前角后犄,万旅一心。威以济德,孰敢有越厥志?然念王师无战,而天道好生,亶兹告猷,爰迪尔众,尔其深计远虑,鉴於兴亡。如能举城自归,望风响应,使市不易肆,士不授旌,舍覆巢之危,从安枕之逸。是惟自求多福,惟天矜尔;有民永奠一方;惟朕以怿。已降处分秦晋国王,如纳土来朝,待以殊礼,世享王爵。应收复州县城寨及长官,并依旧职任事,平第功不次擢用,军民守戍之士,并加优赏。愿在军者厚与存录,愿归农者给复三年,收复之后,蕃、汉一等待遇。民户除二税外,应该徭科率,无名之赋,一切除却。大军所至,务在安集,官吏百姓,不得误有杀伤,或焚毁庐舍,虏掠人畜,犯者并行军令。如或昧於逆顺,干我王诛,犹豫怀疑,弗克果断,身膏原野,实尔自贻。惟予肃将天威,敢有逸罚,时弗可失,其尚勉哉!祸福无门,惟尔自召。朕言不再,师听惟明,故兹诏示,众宜知悉。”四月二十三日辛亥,童贯驻军高阳关。五月九日丙寅,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蔡攸河北东路宣抚副使。十一日,敕出;十二日、拜命。十三日庚午,童贯奏乞应副军期。遂至河间府,分雄州、广信军为东、西路。种师道总东路,屯白沟;王禀将前军,王坪将后军;杨惟中将左,种师中将右;赵明、杨志将选锋军。辛兴宗总西路,屯范村;杨可世、王渊将前军;曲奇、王育将后军;焦安节将左,刘光世、冀景将右;吴子厚、刘安将选锋军。童贯进次雄州,遣张珤等入燕。既被杀,於是募马扩者借邠门宣赞舍人往燕招谕。十八日乙亥,蔡攸进发,燕王使大石林牙充西南路都统,萧遏鲁副之,领奚、契丹二千骑屯涿之新城县。二十六日癸未,种师道裨将杨可世为大石林牙掩败兰沟甸。二十九日,种师道亦为大石林牙、萧傒掩击,坚壁不战而退。三十日丁亥,燕王遣秘书郎王介儒、都官员外王仲孙斋书同马扩来雄州。六月三日庚寅,种师道回军雄州,大为燕军掩击,追至城下。於是童贯以契丹尚盛,诇探不实,奏劾师道,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和诜亳州团练副使,筠州安置;侯益知濠州。六日,贯作报书发王介儒等回燕。蔡攸至雄州。十二日己亥,宣抚司奏到,遂诏班师,以上月日并据《三朝北盟会编》。郑居中谓京云云,系政和八年四月二十八日己卯於朝堂责京语,非遣贯出师时语也。曾敏行《独醒杂志》曰:燕山招纳之举多出蔡攸,攸父子晚年争权相忌,至以茶汤相见,不交他语。王师败於白沟河,元长以诗寄攸曰:“老懒身心不自由,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征途盍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心存关塞起新愁;缁衣堂下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诗稍流入禁中,徽宗命京进呈,上阅毕曰:“‘三伏征途’不若改‘六月王师’”。观此诗,则知是举,非惟当时人知其非,虽其父亦知之矣。吴曾《能改斋漫录》曰:京为百年信誓之句,盖欲为他日败事张本耳。不知政和中,元长首建平燕之议,招纳燕人李良嗣为谋主,又欲以妖人王仔息服绵袍铁帻为大将军,计议已定,会仔息伏诛始止。王将明所为,乃推行元长之意耳,世可尽欺乎?周煇《清波别志》曰:有高拣者,事蔡京,言贯谋燕,度大臣难共,惟京於朝廷事,不问可否,毅然敢为。时京方居浙,上皇怒之,贯未有所处。会郑居中使辽,贯副之,因奏辽人知臣亲近天子,必求珍物,上皇於宫中亲择数件付之。贯以献辽主,果大喜,置酒密室,独召贯与二夫人同席会饮。贯因记当时语言,撰《密室录》归奏。其间载辽主盛慕蔡京德望,谓南朝不用京不能致太平。上览之默然。明日,居中对,问曰:“卿知《密室录》否?”居中奏:“臣未与燕,实不知。”上曰:“辽主称蔡京不容口。”居中唯唯而已。不数日,诏京复相,既视事,贯以所谋白京,京见天下空匮。边廷无备,不敢许。先是,贯以辽人赵良嗣归国,引居清职,乃上《北夷录》、《平夷书》,听其谋画,一面遣使约金使来。诏贯延使及良嗣议京私第,尽屏左右,令拣守门。拣但远闻金使言杖鼓须是两头打。既而使者去,京犹豫未决,贯恨京,毁於上前。京皇恐,使拣往贯致意,将退,复呼拣曰:“更烦贤问太师在杭州静坐,今日至此,谁之力?贯所以报太师亦尽矣。”拣归,告京,忧惧而已。一日,两府俱朝,京不入,上忽曰:“有一事须商,北方果何如?”郑居中对时未可为。顾问余深,云:“臣与蔡京所见一同,亦曾奏上,恐此事不可轻动。”遂问白时中,逡巡未对。王黼辄先奏曰:“中原故地,久陷戎羌,今天相陛下,成此大功,若不乘时,恐有后悔。”因敷奏数十言,历历动听。上皇笑曰:“众皆不可,卿独可之,难以施行,姑俟他日。”然意已属黼矣。更数日,禁中曲宴宰执,酒酣,有旨泛舟。上皇遽以片纸遣贯诏京等云此事,若可,即书名。京等皆错愕。令贯具奏容子细面陈,难便书名。独王安中曰:“某生长北方,闻燕人思归之情切矣。若今举事,指挥可定,某愿书名。”馀默然。於是黼拜相,赐玉带,遂罢群臣,独与贯、黼、安中议,决意行之。当日之事,实贯造谋,非黼与安中,亦无缘便为。盖贯创之,黼成之,安中赞助之,所以致中国祸者也。蔡绦《铁围山丛谈》曰:太上在政和初元时,遣童贯以节度使副尚书郑居中使辽。鲁公时责居在钱塘。闻而密止,上则无及。北伐盖自此始。俄其国乱,有董庞儿者乘乱举兵,击斩牛阑寨之裨将。且函其首来。於是天意盛欲兴师,赖鲁公力请而格,时政和已六年矣。得浮沈逮宣和初,事益迫。鲁公语泄,为伯氏得而愬诸上,遂罢鲁公相,乃大鸠兵。师垂起,而狂寇方腊连陷两浙数郡,适得倾兵旅,乃克殄平。上亦深悔此举,因而罢海上结约。会贯平方寇既归,与王丞相黼生隙。黼大惧,既患失,遂媚贯,奋当北伐事。宣和四年夏,不谋於众,兵乃遽起。鲁公已退休,亟请对,具为上言,匄止,不可。未几,伯氏亦有宣抚命。於是鲁公垂涕顿首上前,曰:“臣不任北伐,宁自甘闲退。今臣子行诚无以晓天下,愿陛下保全老臣。”上不听,则曰:“臣请效括母及语伯氏,吾将哭师也。”及后燕山告功,鲁公以表贺上,其末云:“臣虑终而不虑始,知守而不知通,有靦初心,徒欣盛烈。”上览表时,喜见颜色,曰:“太师能自守直如此。”因赐肴核,俾公庆伯氏之归也。又《北征纪实》曰:贯之出师也,是日,白虹贯日,出门而牙旗折。五月十一日,伯氏再出师,有少保、节度、宣抚副使二认旗,次日为执旗兵挈以逃去,识者共知不祥。嗣连数夕有大流星,若盂杯,自紫微、文昌閒出不一,或犯天津、河鼓等,越天汉、牛斗閒亦不一所,皆南向而奔曳,光如匹练,其占惧如西晋象,然太史皆屏不奏。又方用兵雄州,地震,雄之正寝忽元武见,龟大如钱,朱蛇仅若筋,每行必相逐,二帅拜之,藏以银合,置城北真武庙楼,明日,启视龟蛇俱死矣。曾敏行《独醒杂志》曰:宣和四年,朝廷信童、蔡之言,欲招纳北人,因命泾原经略招讨使种公师道为河东、河北、陕西路宣抚司,都统制王禀、杨可世副之,有旨令便道径赴本司。师道既至高阳,见宣抚司童贯,问出师之日,因极论其不可曰:“前议某皆不敢与闻,今此招纳事,恐不可以轻举,苟失便利,谁执其咎?”贯曰:“都统不用多言,贯来时面奉圣训,不敢擅杀北人。王师过界,彼当簟食壶浆来迎,又安用战?今特藉公威名以压众望耳。”遂作黄旗,大书圣语,立於军中以誓众。督师道行甚亟,师道不得已,遂调军过界河。师道未济,已有北人来迎敌,我师既不敢与之交兵,惟整阵辟之而已。杨可世与麾下皆重伤,士卒死者甚众,复还界河之南。北人隔河来问违背誓书师出何名,师道遣其属康随,具以河北宣司所申北人陈乞事答之。众哗然曰:“安得有此事?”遂薄我军,箭发如雨。师道於是遣康随诣宣司,告以北人之语,且问进退之策。宣司不知所为,乃令移兵暂回。北人遂追袭直至城下,属大风雨,士卒惊走,自相蹂践,兵甲器仗填满山谷,知真定府沈积中以其事闻之於朝廷,上怒甚,遂即罢师道兵柄,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师道表谢曰:“总戎失律,误国宜诛。厚恩宽垂尽之年,薄责屈黜幽之典。属兴六月之师,仰奉万全之算,众谓燕然之可勒,共知颉利之就禽。而臣知昧乘时,才非应变,筋力疲於衰残之后,聪明耗於昏瞀之馀。顿成不武之资,乃有罔功之实,何止败乎国事,盖有玷乎家风!”云云。以上各说,若蔡攸及高拣等言固袒京不足信,惟《纪事本末》《北边》一卷已久佚,故於辽事极略。然北伐亦宣和朝一大事,实北宋祸胎。所係非细。《长编》通例,事务其详,而《续宋编年》所云是据《契丹国志》而更删略,今故先取《三朝北盟会编》详列月日下,以各说补证之。据钱氏《四史朔闰考》,四月己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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