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人生何境是神仙,服药求师总不。
寒士得官如得道,贫儒登第似登。
玉堂金马真蓬岛,御酒宫花实妙。
漫道山中多甲子,贵来一日胜千。
却说苏御史与苏友白算计停当,就一面差人去起文书,又一面打点银子,差人进京去纳御史人家干事,甚是省力,不几日便都打点端正。又过了几日,苏御史就对苏友白说道我这衙门中多事,你在此未免忙忙碌碌过了。如今既要求名,莫若早送你进京,寻一静养,庶几有益。”苏友白心下也要进京访吴翰林消息,连连应诺,便就择日起程。府县乡宦闻知,都来送行作饯。李中书加意奉承。又忙乱了几日,方拜别苏御史长行。此时院公子,带了小喜并几个承差,裘马富盛,一路上好不雄豪,与前穷秀才落落行藏大不不数日,到了京中,寻个幽静下处住了。一面去行进监之事,就一面差人打听吴翰林消不意吴翰林数日前已点了湖广正主考,出京去了。苏友白惆怅不已,然没法奈何。只卢梦梨之言,安心读书,以为进取之。时光易过,倏忽之间,早已秋试之期。苏友白随众应试,三场已毕。到了揭榜之日,苏高高中了第二名经魁。报到山东,苏御史不胜欢喜,就写书差人送与苏友白,叫他不必,可于西山中寻一僻寺,安心读书;率性等来春中了进士,一同讨差回省祭祖。此时不来道路,徒费精神。苏友白一中了就思南还。一来迫于父命,二来吴翰林尚未回京,三一举人动白公不得,只得在京挨过残。到了新年,转眼已是春闱,苏友白照旧入场。真是文齐福齐,又高中了第十三名进士。殿试,又是二甲第一,已选了馆职。只因去秋顺天乡试,宰相陈循有子叫做陈英,王文叫做王伦,俱不曾中得。二相公怀恨,因上一疏,劾奏主考刘俨、王谏二人阅卷不公,重罪。亏了少保高回奏景泰皇帝,说道:“大臣子与寒士并进,已自不可;不安。,欲构考官,可乎?”景泰皇帝心下明白,遂不加罪主考。却又撇二相公体面不过,因钦赐陈英、王伦二人为举人,一同会试。到了会试,主考刘俨又分房考,恰恰苏友白又俨房中中的,况且中的又高;及殿试又是二甲第一,选了馆职。二相公因恨刘俨,遂与说了,竟将苏友白改选了浙江杭州府推。
苏友白闻报,以为有了衙门,便可出京,又以为浙江必由金陵过,便可顺路去与白公求到满心欢喜,不以为怪。只候苏御史来京复命,相会过,便要起身。不期苏御史未来,吴翰林到先来复命。苏友白访知甚喜,忙写一个“乡眷晚生”名帖去拜。原来吴翰林在乡、会试录上见苏友白中了,甚是欢喜;及见是河南籍贯,又以为同名同就丢开了。这日来拜,见名帖上用一“乡”字,心下又惊又喜,就不回不在,连忙出来。到得前厅,远远望见苏友白进来,恰原是当年梅花下题诗的风流少年,自以为眼力不满心欢喜,就笑欣欣将苏友白迎上厅。苏友白见了,深深打恭,以前辈礼拜见吴翰林。礼毕就坐,吴翰林就问道:“去岁令兄,小酌奉攀时,只知贤兄在乡间藏修,要应南试,故未加降重。不知何故后又改入北雍河南籍贯?”苏友白惊讶道:“晚生不幸,父母早背,只身孤立,并无兄弟。去春自得之后,即浪游外乡,偶过齐鲁,获遇家叔。家叔自念无嗣,又念晚生孤身,育为。故得侥幸北雍。河南者,从父籍也。”吴翰林道:“令叔莫非台中苏方回兄么?”苏友:“正是。”吴翰林道:“原来如此。贤兄既无兄弟,则去岁来为贤兄要小弟与白太玄作伐者,却是?”苏友白吃惊道:“晚生虽实有此念,却未尝托人相求。不识老先生还记得此人名字否吴翰林道:“只记得说是令兄,名字却忘了。”因问管书帖家人,家人禀道:“名字叫有德。”苏友白听了,又吃一惊道:“原来是苏有德!”因叹息道:“甚矣,人情之难测”吴翰林道:“却是为何?”苏友白道:“晚生去春曾留锦石村,窃慕令甥女之才,欲蘩主,百计不能。后访知惟老先生之言是听,故欲回京相恳。不意行至半途遇苏。,再三款留,询问晚生行藏。晚生一时不慎,遂真情告之。彼知晚生之意,言老。
已钦召进京,徒劳往返,因劝晚生便道进京,又赠晚生行李之费。彼时晚生深感其义,渡江北行,不知其蓄假冒狡谋,而有诳于老先生也。此时不知老先生何以应之?”吴翰:“小弟一闻贤兄之教,随发书与舍亲矣。”因笑道:“这件事,如今看来,自是贤兄错过,如今却又千里求人。”苏友白谔然道:“却是为何?”吴翰林道:“前岁白太玄使虏,虑有不测,遂以甥女见托。小弟在灵谷寺看梅,见贤兄诗才并丰仪之美,遂欲以附乔,以完舍亲之托。总一甥女也,不知贤兄昔何所见而固执不从,今复何所闻而谆谆。岂非当面错过,又千里求人。苏友白听了,竟痴呆了半晌。因连连谢罪道:“晚生自作之孽,应自受之。只是晚生日于老先生恩私中,而竟不知,真下愚也!”吴翰林道:“亦非贤兄之过,总是好事多磨”苏友白道:“多磨犹可,只恐苏有德这奸人,借老先生尊翰大力,负之而去,则奈何吴翰林道:“这断不能。白舍亲最精细,最慎重,岂容奸人假冒?就使舍亲轻信,舍甥等慧心明眼,料无堕他术中之理。此兄亦徒作山鬼伎俩耳!贤兄万万放心。至于贤兄之小弟身上。”苏友白忙深深打一恭道:“全赖老先生始终玉成,晚生不敢忘德。”吃了茶,又叙了些寒温,方才辞出。正雪隐鹭鹚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苏友白因见吴翰林将前情细细剖明,心中无限追悔道:“‘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时不细心访问,对面错过;如今东西求人,尚不知缘分如何。”又想道:“白小姐之美人称扬,似非虚赞。当日后园所见,却未必佳。莫非一时眼花,看不仔细?”又想道:闻他自有一女,已许了人。或者看的是他,亦未可知。”心下终有些狐。不一日,苏御史来京复命,父子相见,不胜其喜。苏御史道:“你功名已成,只有婚姻我明日见吴瑞庵,求他周旋。我再写一书与他,料无不成之理。”苏友白因心下有事,打点要行。苏御史见凭限紧急,也不敢苦留。又过了数日,就打发苏友白起身。苏友白就有许多同年及浙江地方官饯送,好不兴头。正来无冠盖迎,归有车徒。止此一人身,前后分恭。
苏友白出得都门,本该竟往河南去祭祖,只因要见卢梦梨,就分付人夫要打从山东转到。人夫不敢违拗,只得往山东进发。行得十数日,就到了邹县。苏友白叫人夫俱在城外,只带了小喜,仍照旧时打扮,进城来寻。不多时,到了卢家门首。只见大门上一把大锁锁了,两条封皮横竖封着,绝无一人。苏心下惊疑不定,只得又转到后园门首来看,只见后园门上也是一把锁、两条封皮,封得。苏友白愈觉惊疑,道:“这是为何?莫非前日是梦?”再细看时,前日与卢梦梨同坐块白石依旧,门前四围树木风景宛如昔日,只是玉人不知何处,恰似刘、阮重到天台一苏友白只管沉吟惆怅,不期隔壁李中书的家人俱是认得苏友白的,在前门看见了,即暗知李中书。李中书此时已知苏友白是簇簇新一个进士,巴不得要奉承,忙叫人四下邀住开了后门来迎接。只见苏友白在卢家园门首痴痴立着,忙上前作礼道:“兄翁连捷,未贺为罪。今日降临,为何不一光顾,却在此徘徊?”苏友白忙答礼道:“正欲进谒,偶此,览此风光如故,不觉留连。何期惊动高贤,乃承降重。”李中书一面说,一面就邀白进园中来。二人重新讲礼。礼毕,李中书就叫人备酒,定要留酌,又叫人去请钱举人。苏友白因要访卢家消息,也就不辞。不一时,有酒了,钱举人也来了。相见过,叙些,就上席吃。吃了半晌,苏友白因问道:“前日学生在此下榻时,曾在后园门首遇见隔壁卢家公子,少年。今日为何园门封锁,一人不见?李老先与之紧邻,必知其详。”李中书道:“是副使卢公讳一泓的宅子。自卢公死,他只有一位公子,年方五六七岁;内只有夫人与女寡处,并无余丁,那得有少年公子?”苏友白道:“学生前日在后园门首明明遇着,半日,安得错记?莫非是亲族人家子侄,暂住于此?”李中书道:“卢公起家,原是寒族闻有甚亲眷。况此公在日,为人孤峻,不甚与人往来;他的夫人又是江南宦家,父兄悬且治家严肃,岂容人家子侄来往?或者是外来之人,有求于兄翁,故冒称卢公之子。”白道:“此兄不独无求子弟,且大有德于弟。分明从园中出入,岂是外人?这大奇了!中书道:“兄翁曾问他名字否?”苏友白道:“他名梦梨。”李中书想了想道:“‘梦二字,仿佛象他令爱的乳名。”因笑笑道:“莫非他令爱与兄翁相会的。
苏友白也笑道:“卢公子幼,别无少年,这也罢了。且请问:为何前后门俱封锁?难道与令爱也是无的?”李中书笑道:“夫人与令爱这是有的。”苏友白道:“既有而今安在李中书道:“半月前往南海烧香去了,故空宅封锁于此。”苏友白道:“只为南海烧香何挈家都去?只怕其中还有别故。”钱举人接说道:“烧香是名色,实别有一个缘故。略闻一二,却不得其详。”苏友白道:“敢求见教。”钱举人向李中书问道:“老丈所闻么?”李中书道:“别有缘故到不晓得。”钱举人道:“闻得卢公有一仇家,近日大官,闻知卢公死了,要来报仇,故卢夫人借烧香之名,实为避祸而去。”苏友白道:去不知何往?”钱举人道:“卢夫人原是江南宦族,此行定回江南父母家去了。”苏友,神情俱失,只得勉强应酬,又饮了半日,只等承应人夫都来了,方才谢别李、钱二人。正记得春风巧笑,忽焉明月芦。细想未来过去,大都载鬼一。苏友白别了李、钱二人,就叫人夫往河南进发。一路上思量道:“卢郎赠我的金镯明珠在衣袖中,而其人不知何处。他夫人与小姐既避祸去,未必一时便归;且江南宦族甚多处去问?他当日曾说重来未必能见,便有深意了。既重来难见,何不并当时不见?奈何相恋,别去茫茫,单留下这段相思与我?”又想道:“他说白小姐事成,他事亦成。我看有心人,或别有深意,亦未有知。莫若且依他言,去求白小姐之事。”正得之为喜,未得为愁;喜知何日,愁在心。
按下苏友白一路上相思不题。且说白侍郎自从病好了,也不出门,也不见客,只在家中小姐作诗消遣。到南场秋试毕,看试录上,却不见有苏友白名字。及顺天试录到,第二是苏友白;及看下面,却是监生、河南人,心下惊疑,因想道:“莫非苏友白因前程黜纳了北监?”又想道:“监便纳的,籍贯却如何改得?自是同名同姓。”也就丢。到了次年春间,又想道:“我择婿数年,止有这个苏友白中意,却又浮踪浪迹,无处去。女孩儿今年已是十八,于归之期万不可缓。我闻武林西湖,乃天下之名胜,文人才子流寓其间。我乘此春光,何不前去一游?一则娱我老怀,二则好歹择一佳婿,完红玉婚。只是他一人在家不便……”心下踌躇不定。又过了数日,忽报山东的卢太太同小姐与,挈家都到在外面。白公大惊道:“这是为何?”慌忙叫将卢太太与卢小姐的轿抬进后,其余仆从,且发在前堂。原来这卢太太,正是白公的妹。不一时,轿进后厅,白公与红玉小姐接住。先是白公与卢夫人兄妹拜见过,就是卢小姐公子拜见母舅。白公道:“甥儿、甥女几年不见,也是这等长成了。”拜毕,就是白小见卢姑娘。白小姐拜罢,才是姊妹并小兄弟三人交。大家拜完坐定,白公就问道:“只因路远,久不相闻。不知今日为着何事,却挈家到此卢夫人道:“你妹夫在江西做兵备时,有一个金知县,做官贪酷,你妹夫上他参。。不知后来怎么又谋干改补了别县,如今又不知怎么行取了御史。探知你妹夫去世,他在心,新又点了山东按院,要来报仇。我一个孤寡之人,你外甥又小,山东又无亲族,敌得他过?故与甥女商议,乘他未曾入境,推说南海烧香,来借哥哥这里暂住些时,避避。”白公道:“原来为此,这也论得是。如今时势,这等恶人,只是避他避罢了。且今日来得正好,我目下要往武林一游,正虑你侄女独自在家,无人看管。恰好吾妹到来以教训他,又有甥女与他作伴,我就可放心去了。”卢夫人道:“有我在家相陪侄女,去自不妨。只是我此来,一则避祸,二则还有一事要累哥哥。”白公道:“又有何事卢夫人道:“自你妹夫去世,门庭冷落,你甥女今年是十七岁了,婚姻尚未有人。虽有来求,我一寡妇,见人不便,难于主张。故同他来,要求娘舅与他择一佳婿,完他终身。”白公叹一口气道:“择婿到也是件难事。我为红玉婚事,受了多少恶气,至今尚未。你是一个妇人家,更不便于选择。既是托我,我当留心。但我看甥女容貌妍秀,体态,女红诸事,自然精工。”卢夫人道:“描鸾刺绣,针黹之事,虽然件件皆能,却非其素性只好文墨,每日在家不是写字,就是做诗,自小到如今,这书本儿从未离手。他父日,常常说他聪明,任他吟弄。我也不知他做得好做得不好。娘舅几时闲了,考他一考白公惊喜道:“原来也好文墨,正好与红玉作对。
白公口便是这等说,心下也只道他略略识字,未必十分。说罢,就叫家人收拾内厅旁三楼,与卢夫人同小姐、公子住。行李搬了进来。其余仆从,都发在外面群房内住。安置,就分付备酒接风。不一时,酒有了,是两桌:一桌在左边,卢夫人坐了,卢小姐与卢就坐在横头;一桌在右边,白公坐了,白小姐就坐在横头。兄妹一面饮酒,一面说些家饮了一会,卢夫人问白小姐道:“侄女今年想也是十七?”白小姐答道:“十八了。”人道:“这等大梦梨一岁,还是姐姐。”白公道:“我一生酷好诗酒,况无子嗣,到亏女,日夕在前吟弄,娱我晚景。今不意甥女也善文墨,又是一快。”因对梦梨小姐说道你有做的或诗或词,诵一篇与我赏玩。梦梨小姐答道:“虽有些旧作,俱是过时陈句堪复吟。母舅若肯教诲甥女,乞赐一题,容梦梨呈丑,求母舅与姐姐改正。”白公听了道:“如此更妙!也不好要你独做,我叫红玉陪你。”卢小姐道:“得姐姐同做,使甥所摹仿,更为有益。白公心下还疑卢小姐未必精通,因暗想道:“我若出一题二人同做,便妍媸相形,不好。莫若出两个题目,各做一首,纵有低昂,便不太觉了。”因说道:“我昨日偶会金陵,传来二题,到也有致:一个是《老女叹》,一个是《击腕歌》。他说金陵中诗社名公不做。你姊妹二人,何不就将此题各拈一首?”卢小姐答道:“是。还求母舅将题目阄”白公道:“这个不难。随叫嫣素取过笔砚并两幅花笺,一幅上写了《老女叹》,一幅上写了《击腕歌》,下面了“四换韵歌行”。写完,到将题目卷在里面,外面却看不见,又拿起来搅一搅,并放上,道:“你二人可信手各取一幅去。”二小姐忙立起身来,各取了一幅。打开一看,姐却是《老女叹》,卢小姐却是《击腕歌》。原来白公与白小姐时常做诗,这些侍婢服事惯的,见二小姐分了题,就每人面前送过笔砚。此时二小姐各要逞才,得了题,这一个构思“白雪”,那一个练句“阳春”,只见两席花乱坠,笔态横飞。顷刻间,各各诗成四韵。正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千秋才子事,一旦属佳。
二小姐诗做完了,却也不先不后,同送到白公面前。白公看见卢小姐做诗殊无苦涩之状与白小姐一时同完,心下已有三分惊讶,就先展开一看,只见上写“击杨柳花飞不卷帘,美人幽恨上眉。翠蛾春暖懒未画,金针昼长娇不。欲随红紫作痴玩,踏青斗草时俱。输赢击腕最消魂,欲击迟迟意各。轻揽素绡云度影,斜飞春笋玉留。相争相击秋千下,击重击轻都不尽日贪欢不肯休,中庭一树梨花谢白公细细看完,见一字字尖新秀隽,不觉真心惊喜。因对卢夫人说道:“我只道是闺娃,聊以洗脂粉之羞,不知甥女有如此高才,谢家道韫不足数矣!”就一面将诗递与白小:“我儿你看,句逸字芬,真香奁佳咏。你今日遇一敌手矣。”白小姐看完,也赞不绝卢小姐逊谢道:“甥女闺中孤陋芜词,恐涉妖冶,尚望母舅与姐姐教正说毕,白公方将白小姐诗展开来看,只见上写老春来紫陌花如许,看花陌上多游。花开花落自年年,有女看花忽无。看花无语有所思,思最伤心人不。记得画眉妒新月,曾经压鬓笑花。前年恨杀秋风早,今春便觉腰围。可怜如血石榴裙,不及桃花颜色。岁月无情只自嘘,几回临镜忆当。邻家少妇不解事,犹自妆成矜向予。
白公看了道:“浑含不露,深得盛唐风体,当与甥女并驱中原,不知鹿死谁手。”因叫送与卢小姐。卢小姐细细看了,因称赞道:“姐姐佳作,体气高妙,绝无烟火,小妹方之,满纸斧凿”因暗想道:“白小姐才华如此,怪不得苏郎痴想。”只因这两首诗,你敬我爱,又添多亲热。正亲情虽本厚,到底只亲。才与才相合,方才爱慕。二小姐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