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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郭爷亦准了秦相诉状。遂吩咐将马牵上堂来。乃唤二人,各去驯马。初然,秦相向前牵马,马亦凭他牵系。后莫如宾向前牵,那马见了如宾,嘶鸣不已,如有恋恋不舍之意,将身靠住如宾。秦相再后去牵马,遂将秦相身上乱咬,后足乱踢,相遂不敢就身。郭爷见其形状,遂唤二人曰:“马本出自如宾,盖由他豢养已久,所以眷恋尤深。秦相止足两月之恩,安肯忘旧主,而遽恋新主乎?秦相尔实说来,从何得此马匹?”秦相曰:“小的实因前月在(有)客人卢桐牵此马来卖,小的实去价银五十两,买在此间。”如宾曰:“卢桐此贼正是小人身边一个惯贼。今走去两月,不知踪影。今日说来,果是此贼盗卖与他。今日马既在此,但未见贼。望爷爷作主!”郭爷叫莫如宾,补上领状,遂将马与他领去。秦相哭曰:“小的将银买马,又是隔县,又不知情,怎么爷爷使小的银、马两空?”郭爷曰:“你去访得贼人,捉来见我。我即代尔追赃。”秦相曰:“乞爷爷发两个捕盗,与小的前去。”郭爷即发捕盗陈祥、魏净两人,同秦相去访。只见卢桐又跨一匹良马,经东街西去。秦相认得人真,即指示捕盗。陈祥赶到前面,一把揪住,喝曰:“偷马贼往何处去?”魏净、秦相一齐上前,将卢桐打翻缚住,解入学道。陈祥禀曰:“小的拿得偷马贼役到。”郭爷问曰:“你怎么偷莫如宾的马,卖与秦相价银五十?从实招来!”卢桐自知盗马是真,况郭爷又是明决不可欺的,遂招曰:“小的止因衣食日促,无计活命,是以干出这等勾当。卖银五十,今止花费三两,其余现存身上。”郭爷又问:“如今那马,又是那里盗来的?直直招出,免受刑法。”卢桐曰:“小的这马是兰州外生靼子射猎之马,夜被小的盗来,实与中国之马不同。”郭爷细看,其马果是生得异样。郭爷遂将此马,判与秦相,抵还前银。卢桐所得之银,姑免不追,止打二十,释放宁家。卢桐感郭爷之恩,后遂改恶迁善,不复为盗。

判曰:卢桐盗莫如宾之马,而秦相用银买来,此盖将金博宝,原非不审来历,明知故买者比也。罪在卢而不在秦明甚。但原马恋主,即当断还原主无疑。而秦价无偿,宁不有待于卢乎?天不容贼,出访就擒。本该即制卢重典,姑念卢之犯法,缘饥寒之所逼,非其本心。今所盗者靼马,又非中国之产,亦当另与其能善窃营生矣。靼马判酬秦价,原银权宥不追。立案存道,用戒不虞。

伸冤

水蛙为人鸣冤

淳安县三山街,有一富户涂隆,五十而无子。常带银数十两在身,但遇人拿飞走水陆之物,便买之放生。一日,行到茶园地方,四五个拿水蛙之人,各拿有二三百在布袋中。涂隆便问那众人,将银与他买,问该几多价钱。其人曰:“总是五分一百个。今我五人共有三千个,该银一两五钱。”涂隆乃展开银包,秤银一两五钱与众人。买了水蛙,遂放于大溪去了。那众人看见涂隆身上带有二十余两银子,便起谋心,赶到中途茂竹林内无人之处,遂将涂隆把泥土塞于七孔,丢在山坑之内。众人解其银而去,仍钓于大溪之傍。适郭爷出巡严州,道经竹林边过。时方近午,众人夫俱放轿,少憩于竹林之下。只听林内,蛙鸣杂沓,喧闹不已。郭爷问曰:“那里水蛙,这等鸣号不已?”叫皂隶去看来。皂隶走到蛙鸣之处,见一人死在泥坑,群蛙俱在尸上扒土。皂隶转来回复郭爷。郭爷乃亲打轿,到尸边去看,果见蛙皆跳跃悲鸣。郭爷曰:“此必钓蛙之人,谋死此人。”

叫皂隶去溪边:“看有钓蛙之人,可俱与我拿来。”皂隶走到水边,只见四五人尚在溪边未去。皂隶叫曰:“郭爷这里要买水蛙,尔众可速拿来!”众人只道郭爷真买水蛙,都到郭爷轿前。郭爷开口曰:“尔众人都是几时在此钓水蛙?”

众人曰:“皆今日在此。”郭爷曰:“尔众人俱在此钓蛙,这里山坑谋死一人,是尔众人那一个下手,直直供来,免受刑法!”那人见说谋死人命,便觉面黄口青,魂不着体。期期对曰:“小的在溪中钓蛙,并未见有谋人之事。”郭爷曰:“那人明明是你谋死,还要口强。皂隶与我搜他身上!”皂隶一搜,每人身上俱搜出四两多银。郭爷曰:“尔这银从何得来?”众辩曰:“小的皆是这几时卖蛙的银。”郭爷曰:“焉有卖蛙之银,五人一样平重,又皆是这整块银子?一日不过,你会钓的,仅可钓得一二钱,银子亦是零碎卖去,安得有此整银?”郭爷叫众人去取起尸来相验。此时涂隆七孔,遭泥所塞之处,尽皆被蛙挖去。蛙皆以气呼入尸之七孔,涂隆渐渐回阳。众人扛得尸起,涂隆已醒转来了。郭爷见死尸渐活,叫皂隶快把热茶一盏灌之。涂隆得茶,接了口中之气,须臾开眼。见是郭爷在上,遂哭诉曰:“小的老而无子,各处买蛙放生。今日将银一两五钱,与这四五个卖蛙的买,他见小的银子二十余两,遂将泥土,闭死小的于泥坑之中。望爷爷究治这些凶徒!小的银不愿取。”那钓蛙人,见涂隆活了,诉出真情,哑口无言,只好低头认罪。郭爷将所谋之银,发与涂隆归去。涂隆磕头,拜谢郭爷活命之恩而去。郭爷叫皂隶,锁了五人,带到严州治罪。将为首一人罗怀德,问拟死罪,秋后处决。其余高春、雷钦、石信、程惠,减死一等,俱问边远充军,即时起解。

判曰:审得罗怀德等以钓蛙营生,水中觅微利耳。而涂隆以无子,故买蛙放生。虽是将有余之财,以希难得之子,是亦不忍之心居多也。不意买蛙之生,而卖己之死。德等见财起心,欺孤身于僻地,合五人而行凶,置之泥坑,塞其七窍。若非群蛙报德,掘其土泥,则隆终为枉死之魂,而罗等皆幸免之劫贼矣!隆虽得生,罗难免死。盖以罗死之之心在隆,而隆生之之报在蛙。首拟大辟,余皆充军。赃给原主,立案存证。

究辨女子之孕

潮州府北门,瓦子巷饶庆,家道富足,制行平素端庄。娶妻邓氏,闺门肃如,生一子、一女。子名饶宁,媳妇封氏;女名娥秀,聘与南门关鲸为媳。鲸亦府学庠生,治家亦清正。娥秀时年十八,将欲出嫁。日与嫂封氏,朝夕不离,共习女工针指。但夜分各异睡。一日,饶宁馆中归来,与封氏同寝,未免叙夫妇之好。娥秀隔壁梦中听得,不觉欲火顿炽,莫能自止。及天未亮,哥怕父母知道,仍到馆中去了。娥秀即到嫂之卧床,抱嫂共睡,仍欲嫂效哥之所为。嫂不得已,宿于姑身,动止如法。此时娥秀阴户已开,封氏与夫交才移时,阳精尚充溢于内,不觉两阴相合,精即滴于娥秀之子宫。遂歆歆焉,似有人道之感。姑嫂具阑,遂各就睡。自是日移月易,封氏固自怀有孕,而娥秀亦腹中渐大。邓氏既喜媳妇叶怀,重恶女儿身重,乃扃上外门,叫女儿近前,问曰:“嫂嫂怀孕腹大,你何缘故,腹亦如之?直直供来,免遭楚!”娥秀见母亲发怒,即直言曰:“那日五更,哥哥与嫂隔壁交合,女儿听其动静,不觉欲心稍萌,待哥哥去后,我即与嫂同睡,叫嫂如哥所行,伏于女儿身上,两阴磨荡,不知如何,就有此身。”母再叫媳妇来问,封氏亦是如此应答。邓氏思忖,此或子之余精,溢入于女之阴户,结成此胎,未可知也。且私秘之不问,及至十月期足,封氏果生一子,而娥秀亦生一子。邓氏知之,即来取水淹死。思欲灭其迹而不欲令丑声闻于外也。奈何,娥秀见母来溺己之子,即来抱住哭曰:“女儿此子,又非奸淫亦非外出,此胎天意所在,或是神力所为。嫂同育得,我独肯死之乎?”邓氏不奈女何,况知女无外交,乃不得已,叫稳婆洗起。过了一月,外人只道封氏双胎,亦无人知。及至十月十三日,关亲家遣媒行聘,并来报归亲日期。适逢稳婆抱得娥秀之子,在外游嬉。媒人认得稳婆,遂问曰:“此饶宁相公之子乎?”稳婆曰:“此饶宁相公之外甥也。”媒人听得此句话,心中顿生疑忌。酒筵已罢,转到关家,乃把“外甥”之说,报与关鲸。鲸即大怒,遂往府中郭爷处,告状退亲,惧被淫媳玷辱清规。

告状:生员关鲸,系潮州府学,告为退亲事。男化龙,凭媒聘到北门饶庆女为媳。指望清白传家。不料饶庆内行不淑,纵女行淫,无失有子,漫不惭藏。似此不洁之妇,何以承宗衍后?告乞离异,令男别娶,庶使有家得闲。上告。

郭爷看了状辞,心中自忖,无夫而育子,囗囗可闻于邻右。矧又育起在家,此必大有囗囗。遂出牌,差皂隶童安去拘饶庆来对理。饶庆即来投到。下诉:诉状人侥庆,诉为激浊澄清事。庆家素号清白,内外各有严规。女娥秀出聘关氏,姆教尤谨。前月因无人道生子,众咸称祥,捉身育起。切思内省无疚,始拒群疑。女有丑行,何敢育子?恳天究冤,庶使女节得完。哀诉。

郭爷看了诉状,见饶、关俱在面前。说道:“房帷之事,必究妇人,方得真情。尔二人结亲访义,安可以此不讳之事来争?”乃问饶庆曰:“尔妻多少年纪?”饶庆曰:“小的妻子,五十已过。”郭爷曰:“可取来此听审。”饶庆只得到家,取得妻子来见。郭爷骂曰:“母纵女儿,妄行不讳。从直说来,免得受刑不便。”邓氏只得直诉曰:“小妇人前日见女身重,以刑鞫之。女诉彼晚哥与嫂同睡在床,叙室家之好。女在隔壁知识,渐开窃聆,风行草偃,即不能禁凡心。五更俟哥归学,乃入房搂嫂,继访前囗,嫂囗兄囗两囗交战,后遂囗脉。小妇人复鞫儿媳囗囗囗囗囗日有外。小妇人治家颇肃,五尺之童,亦未敢入。此系真情,乞爷斧断。”郭爷闻邓氏之语,豁然心悟。命送邓氏归家。乃问关鲸曰:“尔意还是退亲,还要如何?”关鲸曰:“小的闻亲母之言,则小媳制行无玷,不愿退亲。”郭爷乃谓关鲸曰:“饶氏与嫂同睡而孕,此盖少女欲炽阴盛,而嫂甫离其夫,则阳精尚充满于内,二女阴媾,安知非嫂之阳精入女之阴室乎?无夫而交,其子无骨。而此能成人者,盖实得其阳精,而非徒受其气者可比,他日必多育矣!贤契再不必多疑。”关、饶二人得郭爷之判,传呼溜染,焕然一新。

判曰:气化刑化,阴阳之运用无穷,男欲女欲,健顺之阖辟至妙。无夫而生子,固曰不祥;借气而成胎,要非无自。今审得饶氏借嫂之余阳而肇孕,藉己之阴盛而子男。此虽姑嫂之戏成,实非外来之妄念。子归嫂养,女入关门,二家无得生疑。立案百囗存证。

剖决寡妇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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