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人煙壺葉古熙等錄
武夷升堂
此一瓣香,混沌未判前萌芽,龍漢新元初枝葉。無陰陽地龍盤虎踞,得乾坤外雨灑風吹。崑崙山上藥不花,華池水邊樹無影。濃煙非色,薰透太清頂門,瑞藹無聲,化入元始鼻孔。持起則妖魔膽碎,焚時則籟動風嗚。方知道釋迦親手栽培,孔子無心採取,全太極未分之氣,乃虛空不死之根。熱向爐中,恭為先聖先師,出言吐氣。上祝一人有慶,萬國咸寧,六府孔修,百揆時叔。遍天地皆是大羅聖境,盡山川同作玄都玉京。莫有學道真人,知常高士,疑團未剖,智鎖未開,凡聖同共一隻眼看,賢愚共開三十舌問。所謂是列三玄戈甲,布八極弓矛,見義若不為,夫何勇之有!
天谷問曰:大道本無名,因甚有鉛汞?師答云:顯無形之形者,大道之龍虎;露無名之名者,大道之鉛汞。復問曰:五金之內,鉛中取銀,八石之中,砂中取汞。修鍊內丹如何?答云:鉛中之銀砂中汞,身內之心陰內陽。
雪巖問曰:藥物有浮沉清濁,火候有抽添進退,運用在主賓,生旺在刑德。此理如何?師答云:終日採大藥,何處辨浮沉,終日行火候,誰人知進退?五行全處無生剋,四象和時不主賓。
復問曰:前弦後弦,金數水數,二八十六為一斤,藥何方採取?何地烹鍊?答云:前弦金數,後弦水數,採得一斤烹一斤。
谿翁問曰:師指所授,本是大道,弟子所傳,又學金丹。未審大道與金丹,是同是別?師答云:渡河須是筏,到岸不須船。
復問曰:金丹之學,在乎藥物為先,藥物之用,在乎火候為要。何者為藥物?何者為火候?師答云:藥物陽內陰,火候陰內陽,會得陰陽旨,大藥一處詳。
孤菴問曰:真鉛真汞,真虎真龍,不知是何物?丁公黃婆,嬰兒姹女,不知作何用?師答曰:會得本來三二一,不會依前一二三。
復問曰:鉛本屬北,何曰金鉛?汞本屬南,何日木汞?答曰:女子著青衣,郎君披素練。
篠泉問曰:龍哈虎嘯,既非口鼻之間;夫唱婦隨,不在心腎之內。汞既非離,鉛既非坎,兌不為虎,震不為龍。正在迷塗,願求丹訣。師答云:坎離饅想心和腎,震兌休尋肺與肝,了得陰陽兩箇字,天然夫婦虎龍盤。
復問曰:唾涕精津氣血液,鍾離言是屬陰,涕唾精血腦氣神,王鼎汞為七返,未審此理如何解會?答云:鑿石方逢玉。
默菴問曰:金丹未成,如何是有龍虎?金丹已成,如何是無龍虎?師答云:始於有物無人識,乃至無形有處知。
復問曰:滿堂渾是客,誰是主人翁?答云:一字兩字重,千聖擔不起。
煙壺問曰:金丹之道,在易則乾坤坎離,在天則斗箕日月,在丹則龍虎水火,在藥則鉛銀砂汞,在人則夫婦男女,不過曰陰陽二字。愚已知之矣!所謂太極真土,此為何義?師答云:千峰勢到嶽邊止,萬振聲歸海上消。
鉗雲問曰:夫欲鍊金丹者,須洞曉陰陽,深明造化,方能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鑽簇五行,合和四象。如何是金丹之旨?師答云:金者天發殺機,丹者虛中有象。
復問曰:大道本無物,如何可譬喻?答日:談河難濟渴。
復問曰:大道本一理,如何有分別?答云:畫餅不充飢。
復問曰:可謂是似玉在石未曾開,今日忽然光爍爍。答云:清風與明月,凡聖盡沾恩。
持綱云:大道無形,大丹無色,動中靜,靜中動,動靜如如。無內有,有內無,有無默默。會得則本無迷悟,不會則目有聖凡。所以魏伯陽之河土姹女,許旌陽之水上鐵舟,鍾離權之金液還丹,劉海蟾之玉華真水。如是則月圓月缺不離水,蕾買去雲來何礙天。
結座云:所以昔毗陵薛真人向禪宗了徹大事,然後被杏林真人穿卻鼻孔,所謂千虛不博一實。張紫陽云:終日行未嘗行,終日坐未嘗坐。可謂憐兒不覺醜。今辰莫有向行坐中得見《悟真篇》麼?縱饒得見《悟真篇》,抑且不識張平叔。諸人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還知薛真人既是了達禪宗,如何又就金丹窠臼裹腦門著地。若識得破,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若識不破,時喚侍者一聲,侍者應峪,師云:早上喫粥了麼?侍者云:喫粥了。師云:好物不中飽人喫。
常州清醮升堂
祝香罷,師乃云:雲從龍,風從虎,山嗚谷應,響合影隨,若是知音,何妨漏泄。
僧問:我音釋迦文佛,曾為忍辱仙人,未審為仙何似為佛?答云: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裹過來,香。
進云:想麼則《楞嚴經》云十種仙人,不得正覺。又作麼生?答云:紅輪光爍爍,爭奈覆盆何。
進云:傅大士因甚卻道: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你。答云:有為皆是幻,無相乃為真。
進云:四果仙人與五通仙人,是同是別?答云:一等是麫,由人造作。
進云:必竟神仙何如般若?答云:真綸不換金。
進云:且道老胡與老聰有何優劣?答云:必竟水須朝海去,到頭雲定覓山歸。
進云:如是則一點水墨,兩處成龍。答云:鵝王擇乳,素非鴨類。
進云:還許作家漢,向這裹打破藩擁得麼?答云:蝦跳不出斗。僧禮拜。
道人問:欲知火候通玄處,須共神仙子細論。答云:潘聞倒騎驢。
進云:君火臣火,民火野火,周天火,卯酉火,天罡火,必竟如何是大藥火候?答云:金烏西沉,玉兔東升。
進云:聖人傳藥不傳火。答云:莫怪天機都漏泄,皆綠學者大迷蒙。
進云:眾生未悟,如何指迷?答云:汝見無舌人解語麼?
進云:如此則始於有作人皆見,及至無為眾始知也。答云:恍惚裹相逢,杳冥中有變。
進云:所謂是灰心行水火,定裹採真鉛耶?答云:白鹿能飛步,蒼龜解固形。
進云:因是乃知藥中有火,火中有藥也。答云:吾友高姓?道人不告,禮拜而去。
道士問:承聞金丹大藥三千六百門,養命數十家,且如大道無傳,必竟有箇相似底麼?答云:是。
進云:夾脊雙關之理如何?答日:頭垂背曲一展憐生。
進云:默朝上帝如何?答云:用盡眼光存頂額,何曾夢見大還丹。
進云:肘後飛金晶你?答云:休將螢火燕須彌。
進云:兩曜聚明堂,又作麼生?答云:眉問有甚奇特處?何不回心照絳宮。
進云:上至泥九,下至尾閭,中有三田,妙在何處?答云:離種種邊,名為妙道。
進云:還是存麼?答云:不。進云:漱咽按摩,想念存守,呼吸閉固,提挈勒縮,必竟如何?答云:笑倒南嶽萬年松。
進云:如何即是?答云:層屎喫飯有什麼難。
進云:莫是真陰真陽謂之道麼?答云: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進云:因甚順行逆行天莫測,或是或非人不識你。答云:一吟一醉一刀圭。
進云:可謂人人有分,箇箇圓成。答云力.莫把黃泥喚作金。道士禮拜。
士人問:視之不見名日希,聽之不聞名日夷,希夷則不問,且道如何是仰之彌高?答云:百尺竿頭一布巾。
進云:鑽之彌堅你?答云:分明題出酒家春。
進云:瞻之在前又如何?答云:相逢不飲空歸去。
進云:忽然在後。答云:洞裹桃花也笑人。
進云:念玆在玆也。答云:君子謹其獨,不可須臾離。
進云:所謂是終日如愚。答云:甕裹不怕走了鱉。
士人禮拜。師乃舉拂子打一圓相云:三問三不答,四問四不知,如今費唇舌,笑殺五須彌。
師復云:適來僧問,四果仙人與五通仙,今是同是別也?是奇時底問頭,只今諸人還知五通四果之理麼?五通魚入網,四果兔游買,堪笑貪程者,還鄉不到家。通五通兮果四果,丙丁童子來求火,新婦騎驢前家牽,一似瑚孫看水磨。卓錫一下,下座。
廬士升堂
師陞座,乃云:過去無釋迦,當來無彌勒,疑殺天下人,是賊方識賊。
道士出云:見義若不為,夫何勇之有?師曰:將謂化冷毛。
士禮拜。師日:若果有疑不?須更問。
士云:如何是太上第一義?師曰:急急如律令。
士云:疑殺天下人。師曰:為有五湖無范蠡,致將几杖賜昊王。
士云:《清靜經》既云大道無形,因甚生育天地?師曰:一夜月生海,幾家人倚樓。
士云:大道無情,因甚卻運行日月?師曰:雲來山裹帽,風起樹搖頭。
士云:既是,何道無名卻又長養萬物?此理如何?師曰:無風荷葉動,央是有魚行。
士云:天如何傾於西北?師曰:女媧皺卻手。
士云:地何故陷於東南?師曰:大為不知源。
士云:魚以水為命,因甚死在水裹?師曰:到頭霜用夜,經寓人前塗膀。
師曰:不信但觀潮進退。
士云:死之徒十有三你?師曰:何如更看月盈虧。
士云: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師曰:六隻骰子滿盤紅。
士云: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又且如何?師曰:朝廷有道青春好。
士云:帝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師曰:太湖三萬六千頃。
士禮拜,士退。師乃云:問到海變桑田,答到衣磨劫石,何曾夢見太上道,終教笑殺成音王。且道如何則是?咄!無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
師復舉云:五通問佛:佛有六通,因甚吾有五通?佛云:那一通你問我。師卻云:大小釋迦,被五通仙人輕輕捺撈,真得口眼禍斜。敢問諸
人,那裹是釋迦老子敗闕處?
師有頌曰:釋迦文佛五通仙,鼻孔依然沒半邊,昨夜四更山吐月,泥牛孔動四擇天。
師示眾云:從生至死,只是者箇條條,倩你剝落,各要灑灑而歸,做得主,把得定,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常光現前。壁立萬仞,孤迥迥,峭巍巍,圓陀陀,光爍爍,臨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苦能想麼。方說得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所以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同體,無苦寂滅道,無作上任滅。且道作麼生道?癡人面前不得說夢。
上堂云:諸多學徒,聽予宣演,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向不放長,得在來日也。
上堂云:拈起便會,不會便休,何故如此?良久云: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
上堂云:天下無難事,都來心不專。既是無難,卻又專心,作麼?若不專心,一期不易,此意如何?大蟲看水磨。
上堂云:無手人欲行拳時如何?孝子喪父母時如何?餓狗見熱油鐺時如何?有人知得下落,不妨同過喫茶。
上堂云:一去無消息,憐伊也恨伊,聲聲聞杜宇,謾道不如歸。
上堂云:虛空有血,混沌有骨,爛泥裹有刺,還會麼?泥滑滑,泥滑滑。
上堂云:聞時富貴,見後貧窮,便道貧窮應未得,一家六口日春風。
上堂云:昨日失便宜,達麼缺卻當門齒,今日得便宜,趙州束壁挂葫蘆。眸!眸!
上堂云:若。便下坐。
上堂云:雨兒似織絲,絲知是從何出?江水滔滔流向滄淇,又作麼?良久云:你且道眉高幾尺,眼闊幾丈。
上堂云:更嫌何處不風流,便下座。
平江鶴會升堂
祝香問答罷,師乃云:問話且止,問亦無窮,答亦無盡。一問一答,復有何益?縱有懸河之辯,曾何擬議其炫微,使皆飛屑之辭,亦莫髣髴其要妙。諸人還知麼?混沌未判之初,氣象何殊?今日父母未生以前,一生參學畢,粵自兩周之季,始自三教之與。孔氏則三乘四蹄,老氏則三洞四輔。若夫孔氏之教,惟一字之誠而已。釋氏之教,惟一字之定而已。老氏則清靜而已。所謂是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其在孔氏者,豈不見云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終日如愚,三月不違仁,善養吾浩然之氣,念玆在玆,則其庶乎屢空也。必矣!夫為道學者,如何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其在釋氏者,豈不見云二六時中,常光現前,壁立萬仞,如鷄抱卵,常使暖氣不絕,綿綿密密,無令間斷。則所謂臨崖澈手,便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也。必矣!夫為禪學者,如何臨濟入門便喝?有理不在高聲。德山入門便棒,打草只要蛇驚。其在老氏者,豈不見云洞曉陰陽,深達造化,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攅簇五行,合和四象,龍吟虎嘯,夫唱婦隨,玉鼎湯煎,金爐火熾,節候既周,脫胎神化。功成名遂,身外有身也。必矣!夫為仙學者,如何牽將白虎歸家養,產箇明珠似月圓。必竟三教是同是別?不知說箇何年事?直至而今笑不休。
師復云:日月如梭,光陰如箭,柳線牽將春色去,荷錢買得夏風來。隨朝開櫻筍之厨,釋氏結蠟人之制,十洲三島盡雲筒月筑之流,四海五湖俱雨笠煙簑之客,無限塵中,散聖幾多;物外高仙,凡聖同居。隱顯莫測,叙謝不錄。
結座云
皇宋嘉定十四年,秀葽紀月情和天,湖山已還武林債,風月復結姑蘇綠。姑蘇其月十有四,四眾共結純陽會,純陽真人此日生,漂灘舊有仙游記。我聞唐代呂純腸,師是鍾離字雲房,親傳金液還丹訣,得道之時游荊襄。世人還識純陽否?鶴頸龜腮身弊垢。或時磨鏡市中行,或時賣墨街頭走,或稱姓田或姓回,江口京口歸去來。曾擔兩甕過廬阜,復吹雙笛行天台,青帽紅袍長爛飲,袖有青蛇威凜凜。洪都度得西山施,書川度得東林沈,朝游百粵暮三昊,形神聚散俄有無。荼中傳授郭上竈,酒裹點化何仙姑,或衣白欄或紙襖,一剑橫空幾番倒。大笑歸從投子山,片言勘破黃龍老,太平寺裹舊題詩,三入岳陽知不知。黃昏武夷拂衣去,午夜君山翫月歸,醉倒狂歌歌則舞,一局暮錢幾今古。清風明月黃鶴樓,白蘋紅寥湓江浦,當年飲罷一刀圭,誰信無中養就兒。空存畢法十八訣,未肯輕輕說與伊。舊曾三舉嗟不第,自言父是呂諫議,囊中瑞約無藥銀,天外徜佯乘劍氣,先生劍法無人傳,千變萬化常忽然。天將間生生靈異,四月純陽卦屬乾,取將坎畫歸離腹,化作純乾陽氣足。故能御氣化飛龍,所至度人留異躅。平江此會異諸方,獨是今年復異常,往歲會時常囗蠁,雲端仙鶴日翱翔,玆命野人陞此座,未免從頭為說破。要須會得純陽心,始堪學得純陽道。道可道,如何學?撮土為香未是真,知音自有張天覺。
東樓小參
門人紫橘子趙獎錄
至道在心,即心是道,六根內外,一般風光。內物轉移,終有老死,元和默運,可得長生。是故形以心為君,心者神之舍,心寧則神靈,心荒則神狂。虛其心而正氣凝,淡其心則陽和集,血氣不撓,自然流通,志意無為,萬綠自息。心悲則陰氣凝,心喜則陽氣散,念起則神奔,念住則神逸。夫人之一身,其心之神,發於目而能視,視久則心神離,不在乎貪而喪心也。腎之精發於耳,而能聽,聽久則腎精枯,不在乎淫而敗腎也。肝之魂發於鼻而能嗅,嗅久則肝魂散,不在乎嗔而損肝也。膽之魄發於口而能言,言久則膽魄死,不在乎躁而暴膽也。至道之要,至靜以凝其神,精思以徹其感,齋戒以應其真,慈惠以成其功,卑柔以存其誠。心無雜念,意不外走,心常歸一,意自如如,一心恬然,四大清適。心不在耳,孰為之聲?心不在目,孰為之色?心不在鼻,孰為之香?心不在口,孰為之言?氣聚則飽,神和則暖。所以道心者氣之主,氣者形之根,形是氣之宅,神者形之具。神即性也,氣即命也。心靜則氣正,正則全,氣全則神和,和則凝;神凝則萬寶結矣!施肩吾曰:氣住則神住,神住則形住。必也忘其情而全其性也。性全則形自全,氣亦全,道必全也。道全而神則旺,氣則靈,形可超,性可徹也。返覆流通,與道為一。上自天谷,下及陰端,二景相逢,打成一塊。如是久久,渾無問斷,變化在我,與道合真。或者謂心動則神疲,心靜則神昏,一動一靜,則不得,無動無靜,亦不得,則必竟如何?嬌如西子離金闕,美似楊妃下玉樓,日日與君花下醉,更嫌何處不風流。
又
真師示梠以頌曰:三家村裹黃三嬸,三更轉身失卻枕,打著阿家鼻孔頭,明日起來尋蠣鎰。咄!春人飲春酒,春棒打春牛。
梠問曰:此莫是歸根復命底道理麼?師云: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梠又問曰:此理如何?師云:鐵鏝頭上杏花紅。
梠問:未審還有些契合也無?師云:昨日街頭,兩箇賣柴漢,被人打折當門齒。你因甚替他叫屈?梠云:咦!只是恁地。師云:你試道看。梠卻頌曰:鐵饅頭上杏花紅,四面玲瓏處處通,踏著稱鎚硬似鐵,新羅只在海門東。
冬至小參
身中一寶,隱在丹田,輕如密霧,淡似飛煙。上至泥丸,下及湧泉,乍聚乍散,或方或圓。大如日輪,五色霞鮮,表裹瑩徹,左右回旋。其硬如鐵,其軟如綿,其急如電,其緊如弦。重逾一斤,飛遍三千,遇陰入地,逢陽升天。金翁採汞,姹女擒鉛,依時運用,就內烹煎。冬至之後,夏至之前,金鼎湯沸,玉爐火然,龍吟東嶽,虎嘯西川,黃婆無為,丁公嘿然。身中夫婦,雲雨交懼。天乙生水,在乎清源,離己坎戊,以土為先。土中有火,妙在心傳,如龍養珠,波涵玉淵,如鷄抱卵,暖氣綿綿,磁石吸鐵,自然通連。花蒂含實,核中氣全,禾花結穗,露藥團圓。陰陽造化,萬物無偏,人與萬物,初無媸妍。守得其法,天地齊年,不守之守,如一物存,回風混合,碧草芋芋,其中變化,萬聖千賢。始由乎坎,終至乎乾,卯酉沐浴,進退抽添。有文有武,可陶可甄,聖胎既就,一鏃三關。卻使河車,運水登山,三尸六賊,膽碎心寒,銀盂盛雪,一色同觀。鷗入蘆花,月照崑崙,玉壺涵冰,即成大還。烏飛兔走,造物清閑,金液鍊形,玄關精根。玉符保神,絳官丹元,晝運靈旗,麒驥加鞭,夜孕火芝,一朵金蓮。一聲雷電,人在頂門,青霄萬里,蟾光一輪。移爐換鼎,以子生孫,得道尸解,陸地神仙。功圓行滿,身登紫雲,以神合道,道合玄元。凝虛鍊靜,高超四禪,跳出混沌,法身無邊。只此真機,何千萬篇,一言簡易,十月精虔。但觀奎婁,莫守幽燕,夜月飯蛇,秋露飲蟬,晝夜二六,十二周天。但將此語,凝神精研。
西林入室
有一明珠光爍爍,照破三千大千國。觀音菩薩正定心,釋迦如來大圓覺。或如春色媚山河,或似秋光爽巖壑。亦名九轉大還丹,謂之長生不死藥。步步華嚴妙宮殿,重重彌勒寶樓閣。牆壁瓦礫相渾融,水烏樹林共寥廓。缺唇石女駕土牛,跛腳木人騎紙鶴。三業三毒雲去來,六根六塵月綽約。所以然者本體空,誰言何似當初莫。此珠價大實難酬,不許巧錐妄穿鑿。若要祕密大總持,只於寂滅中摸索。幾多袖子聽墊雷,幾箇道人藏尺蟆。茫茫盡向珠外求,不知先天那一著。那一著,何須重注腳,注腳也不惡。好呵兄弟,杜宇聲隨曉雨啼,海棠夜聽東風落。
西林架造鐘樓普說
青霞紫霧鎖寒松,萬丈銀演瀉碧峰,
寺在藤蘿最深處,人居水石妙光中。
瓊樓畫楝翔金鳳,寶殿瑤階砌玉龍,
誰識開山舊面目,一丘煙雨暮衙蜂。
西林禪寺,垂今五百餘年,惠老開山,到此四十三代,前聖後聖,彼時此時。普菴長老,冰霜面目,風月心胸。若孤嶼九皋之春鶴,如寒江一影之秋鴻。真箇是末菴之孫,吞盡栗棘蓬,真箇是草堂之子,坐斷大魔宮。比來西林寺,一息十七冬,千指聚會萬廢興,崇紀綱,整蕭有古人風。規模洪遠,立開山功,爭奈百尺夜蜃,千丈朝虹,蟻楞蟲蠹,而久欲頹弊,雨凌風震,而誰可拼矇?綠此鐘,萬斤鐵與銅,綠此閣,千章杉與松。銅鐵可以磨歲月,杉松尚有三尸蟲。屋角插天空影月,簷鈴落地不聲風,既破不將茅草蓋,要成只在剎那中。了菴慈行,如菴法瑩。舉頭捉明月,開口吞虛空,向這裹弄精彩,展機鋒,把一團通紅熱鐵,爛嚼吞卻,直得須彌倒卓,海水逆流,觀音彈指,龍女槌胸。普菴不敢埋沒,令玉蟾為他顯這神通,說這禪葛藤,說些道葛斗。南泉貓兒跳,趙州狗子走,天皇沐馬嘶;一石霜角虎吼,雪峰毒蛇唱山歌,為山水牯打筋斗。喝閑言剩語,不當夜飯,必竟如何行瑩。二大師逢人不得錯舉,可將金銀琉璃,練璨瑪瑙,真珠等寶,滿載而歸,卻來了這末後句。末後句,還會麼?撥動如來向上關,擎天大手有何難。他時平地抬頭看,聲撼半天風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