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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叶落白桦林

我所在营部的后面,有一片静静的白桦林。那林子中的树并不粗壮,也不密集。但每棵树都很美,树身挺拔,枝叶向上伸展,树干白得如雪,叶子青如碧玉,每个都是心的形状。那里是知青们精神的家园和爱的伊甸园。每天下了工,大家都往林子里钻,开始是一伙儿一伙儿的,后来就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在他们坐过的地方,有时你能捡到糖纸和果皮。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谁也不敢再进这片林子了。

大约是在1969年秋天,那正是白桦林最美的季节,那绿色的叶子变成了金色,风一吹过,沙沙作响,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早上我被撕裂人心的喊叫声惊醒:“有人上吊了!快来救人!”我衣衫不整地跑出去,跟着许多闻声赶来的人向营部后边那一片新盖的房舍跑去。跑近一看,一个人吊在房框子上,身体静静地垂着,头仰着,脸像纸一样的白,眼睛睁着,无神地望着那一片白桦林。

“快摘下来,堵住他的嘴,别泄了气,堵住肛门……”明白人指点着,这时闻讯而来了许多人,却谁也不敢上前。那时,我很勇敢。我冲上去,抱着他的腿往上举,以解脱脖子上的绳子。他的腿已经很凉了,但还没有硬,裤子、鞋、袜子很整洁。又过来几个人帮忙,我们把他从房框上摘下来,平放在地上。营部的领导也赶来了,指挥我们给他做人工呼吸。我有节奏地上下拉他的手,压他的胸腔。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身体也慢慢地僵硬起来了。营部的医生又为他打强心剂,用氨气熏他……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还是死去了。

这么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就这样完了吗?昨天我还看到他在这片工地上劳动,那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我的心不禁颤抖。

没有举行葬礼,也没人为他送葬。当天他就被埋葬在营部后面的白桦林里,他是我们营第二个死者,第一个是这一年春天为保护知青而牺牲的大学生金学和,也埋在这片白桦林里。为他我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而后死者就不行了,他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换,他的棺材很薄很窄,这是连队的小木匠急急忙忙给他打的。他在哈尔滨的亲人没有来送他,他最亲密的女朋友也没有来送他。

这一切都因为他犯了“罪”,他正在接受审查,审查他的不是国家司法机关,而是营里领导派去的和他一样的知青。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营清查组成员,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事,父亲被定为“走资派”,我从要害岗位清理到报道组了,专为报社写营里的好人好事,有政策水平的领导是把我当成“可教育好子女”安排的。清查组由一位东北农学院农技系的毕业生领导,他手下还有几个知青。他们很努力,一心要在这个以知青为主的青年农场抓出几个特务。当时,我们所在的黑河地区正进入大规模的“清查”运动,建设兵团也不例外。我们这个营所在地职工很少,结果知青也被审查了。他是在审查中“畏罪自杀”的,他的死是比“鸿毛还轻”的。这就是当时的逻辑。

他也是哈尔滨知识青年,比我们早两年来到这片密林深处的荒原。那时还没有大规模地动员上山下乡,但为了安置没有考上大学的社会青年,就在这里建设了一座“哈尔滨青年农场”。这里离最近的城市黑河市,还有280里的车程,处于大山深处,边远偏僻。但100多位和我们一样豪情满怀的青年,来到这里开荒种地打井盖房。两年后,我们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来这里屯垦戍边,这里也被收编到兵团一师的一个营,大家都是兵团战士。

他没有成为被我们后来人尊重的“开国元勋”,是因为犯了错误,他和另外7个老知青拜把子兄弟,被定为“八哥们集团”。这8个人有工人子弟,也有干部子弟。他们的主要错误是聚在一起称兄道弟,打拳习武,喝酒抽烟。他是其中的二哥,这几个人都服他,人长得精神,又练得一身好肌肉,对朋友讲义气,还会吹笛子。在他们之中,他是德艺双全的。傍晚时分,这八兄弟常躺在白桦林的草地上,听他吹《苏武牧羊》,吹《满江红》;然后又大声地唱歌,唱“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唱“送君送到大路旁”,唱“呵,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唱“今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歌唱”……当时这些歌曲都是“黄色歌曲”,还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样的“反动歌曲”!这无疑使他们的错误更严重了。

不过知青们并不恨他们,还有人爱上了他们。也许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一个一起来的哈尔滨女孩子,爱上了吹笛子的二哥。她当时是这个农场的才女,人长得漂亮,还会写诗,她发誓要写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小说。二哥经常背着其他兄弟,领着她往白桦林里跑,他们跑得很远,回来得很晚。也许是为了丰富她的小说。她很喜欢苏联小说,比如《远离莫斯科的地方》,是写苏联共青团青年垦荒队的,那里面最让她感动的是青年们浪漫的爱情,这方面她还没有太多的体验。

为了改造和教育“八哥们集团”,清查组总是给他们派很重的活,伐木、打井、盖房、挑水,他们有的是力气,干得有滋有味,并没有消沉。然而突如其来的政治运动,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当时地处边境的黑河地区开始了以深挖“苏修特务”为重点的清查运动。军分区的一个领导在动员大会上说“黑河地区可能有一个加强师的‘苏修特务’!”于是开始了“挖地三尺”的运动。连我们这样的知青农场也不能幸免。

刚刚从“文革”前线“解甲归田”的红卫兵又重新燃起斗争的激情,他们把“怀疑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仅有的几个老职工和先他们而来的老知青。农场一个姓栾的“二毛子”老太太被怀疑为对岸派过来的情报员,而“八哥们”可能是她发展的小特务一因为他们喝酒时说过,“将来有钱了,到对岸看一看”。他们还经常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做着投修的梦想。这样一来,老栾太太被抓了起来,“八哥们”也被隔离审查了。老栾太太挺刑不过,用罐头碎片剖腹自杀了。这样“八哥们”就成了重点,不分昼夜地提审,然后就是更重的劳动惩罚。然而他们怎么也说不出来是怎样当特务的。后来,老八挺不住,开始编故事了,把老栾太太如何组织他们为对岸提供“军事情报”,说得神乎其神。而爱吹笛子的老二默默地忍受着,从来不乱说,但是作为重点人物的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时他盼着她能来看他,然而她没有来。也许是不敢来,也许是人家不让她来。

他终于盼来了她的一封信,一封长长的信。信的内容不得而知,也许是劝他认识错误,坦白交代;也许是宣布他们爱情终结……也不知道这信是自愿写的,还是别人要求她写的。

当时,我们报道组和清查组是邻居,一栋板夹泥的房子,他们住那头,我们住这头。那边的情况我们也知道,听清查组的人说,那女的写给老二的信特感人。谁看了都得掉泪。

迟景铁没有死,他像山上的树一样还站立在风雪中看完信之后,他默默地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他拿出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让看守他的小知青到小卖店买了几瓶罐头,有肉罐头,也有水果罐头。然后他请关在一起的小哥们吃了一顿饭。当时他没吃多少,只是静静地望着大家。天黑之后,他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把能穿能用的都装进了一个黄背包,然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了。天亮之后,看守他的小青年发现他没了,就大声呼喊起来,我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后来在那间新盖的房框子里找到了他。

在度过一个漫漫长夜之后,大约是在黎明时分,他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唯一维系他希望的爱情线也断了,他沉落了,如那片白桦林中轻轻飘落的一片叶子。

他的死使他的女朋友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以后她病退返城了,消逝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了消息。没有人追查他的死因。后来黑河地区那场清查运动,以数百人的非正常死亡为代价,草草收场了。因为有城市“革命经验”的知青的参加,黑河的清查运动更加惨烈,这是我们不能回避的事实!清查组那几位知青哥们看侦探小说太多了,他们在心里编织了一个特务联络网,他们还让我看他们绘制的一张图,上面有附近林场和居民点的位置和每一个点的联络人。他们判断,“八哥们”是通过“二毛子”老栾太太和对岸挂上钩的,然后“八哥们”和附近各点的特务联系,目的是收集驻军和建设兵团的兵力部署。他们很有信心,如果在最单纯的“哈青农场”能突破这个特务网,整个黑河地区的特务就可以一网打尽了。我的战友们按老八的交代,老二是核心人物,据说还有一部电台!他们梦想突破哈青农场的特务网,然后立了大功,到北京受奖,最后调到边防部队,成为真正的军人!他们的想象力和逼供信的能力毁了老二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

当然他们不是元凶,就像“文革”中许多红卫兵逼死人命一样。但我们是否应该反思?是否应该忏悔?在许多许多知青回忆文章中,我们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是害人者。作为当时这个事件的见证人,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干傻事,不是我成熟,而是已经不被组织信任了。其实在清查的初期,在我还没有被清理出清查组前,我是批斗过农场的走资派的,性质和我的战友批斗“八哥们”是一样的,只是没逼死人命而已。这也是我永远的悔。

两年以后,我们所在的营因无地可开,全部撤走了。英雄金学和的坟被他所在连队的知青迁走了。他的坟,没有人迁,即使迁也找不到了,当时没留下任何标记。草绿草黄,树枯树荣,岁月无情,淹没了许多美好或痛苦的记忆。后来“八哥们”所在的连队迁到了五大连农场0师5团〉,大家还干着种地的活。那时清查运动已烟消云散了,那位领导清查的大学毕业生也回到家乡农技站工作了。有一年他出差到五大连池农场,住在招待所里,半夜时分突然有一些蒙面人冲进他住的房间,把他一顿暴打。第二天清晨,伤痕累累的他悄然离去了。这是谁干的?没有报案,也没人查案。有人分析,可能是因为“八哥们”的那个案子,他得罪了许多人。其实,他也是代人受过。

30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迟景铁,那个健美多才的哈尔滨知青。我也还依稀记得起他女朋友的样子。不过我不想说了,怕引起他们亲人的痛苦。

前些年我曾回“故乡”看过,当年的营部现在是个村落了。村后的那片白桦林还在,树高了,林密了,那草地上还星星点点地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我远远望去,仿佛听到了他的笛声,听到了他和她的笑声。

这篇文章在报上发表后,当年当过我们连连长的陈永祥给我打过电话。他1966年春天带领着100多个哈尔滨青年在那片残雪未消的山沟里刀耕火种,挖井建房。他曾是迟景铁的直接领导,返城后在哈尔滨的一个区的工商局工作。他说,哈青的老知青许多人看到了这篇文章,他们特别感谢我说出了历史真相,给了迟景铁和“八哥们”一个清白。他说,迟景铁的女朋友也看到这篇文章,返城以后她隐名匿姓落户在一个小县城里,她不想再见到当年的战友。但这篇文章让她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回到哈尔滨找到了老陈,请他把她写的关于哈青生活的书转给我,也许想让我知道更多的历史真相,也许想让我知道她和迟景铁之死的关系。

那是用青春和眼泪写就的文字,让我感动让我伤怀。她的文字确实不错,但那是一部尴尬的作品。说是纪实,她没有说出所有的真相,连人名都是虚构的;说是小说,又缺少文学架构和典型人物的塑造。我写信对她说,是写纪实,还是写小说,你要有勇气做出选择。我又说,无论怎么写,你不是罪人,而是受害者。忏悔可以,但不必缠绵于痛苦的自责中,光明在前,应该为死去的人活好现在的每一天。

她没有回信,也没有再通过老陈和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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