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说姑娘们不需要努力,也别对着她挣扎的姿态泼冷水。当她穿着线条粗糙的旧衣裳,开着雨刷生锈的小破车,有人觉得她品位太糟糕,我却觉得她流汗的样子很性感。她一头扎进对未来的憧憬里,想拼尽全力试试自己能够成为谁。此刻,你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努力。
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每个有梦想的人,心里都装着同等的痛苦。
我遇见街边咖啡馆老板丽丝的时候,正处于人生中一段非常阴暗的时期,我一个人上学,打工,夜里写字,在梦想的路上踽踽独行。
方圆几百里,能够因为梦想坐在一起聊天的人没有一个。很长时间我都处于一种被打败了的心态,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没有什么比奋斗之路的孤独前行更加痛苦的了。
我经常去丽丝的咖啡馆写字。一杯香浓的摩卡,摆满书架的经典英文小说,怀旧的乡村爵士乐,以及那阳光下绽放的小雏菊,常常成就我一整个午后的快乐。
咖啡馆大多时候是无比繁忙的,丽丝系着手工围裙,笑意盈盈地穿梭在顾客之间,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有时咖啡馆悠闲下来,丽丝会坐下来和我聊聊天,她大方地和我分享巧克力饼干,我向她诉苦生活和学业,她和我讲她的人生故事。很多时候,我的困惑和痛苦,就在消耗那一盒巧克力饼干的时间里得到了释放。
大概同是黄皮肤的中国人,我对丽丝只言片语的人生故事备受鼓舞,她是个明快的女人,却经历过我未曾想过的苦难。
丽丝的家乡是贫瘠的小村落,祖辈承受不起恶劣的自然条件,就渐渐走出一条出国移民路。
大胆的人们,坐在密不透风的集装箱里,在海上漂流七天七夜去邻国,在那里幽灵一般地务工;胆子小的人,全家人七凑八凑出十几万,送家里年长一点的孩子出国念书,眼神在他的脖颈上套一个绳索,那是一条出路,从此放逐在大洋彼岸的那一端。
丽丝出国的时候,轻信了中介人信誓旦旦的保票,以为南半球的这里,到处是黄金和自由,怀里揣着只够几顿饭的纽币。
丽丝在一个野鸡学校报了名,得到一张形式上的签证,不必读书就可以跑出来打工。
出国的钱都是借来的,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家中有上着学的弟弟妹妹,还有年近六旬仍在辛苦劳作的父母亲,以及富起来的乡邻们在周边建起六层别墅的压力。穷人家的女儿,狠下心来与时间对抗。
早晨六点钟去面包店上班,肥大的工作服里,她的手翻飞在包装袋与新鲜糕点间,十几个小时不停歇的流水线工作,肩膀僵硬,关节肿痛,整个人呆滞又疲乏,靠脑子里想象膨胀开的银行卡余额,当作一点乐趣。
晚上下班后,又跑到一公里外的小餐馆,在厨房里做油炸小吃。置身于油锅与菜板间,刀子捅向不太新鲜的鸡腿肉,裹上厚重的调味料,指甲边缘的皮肤,粗糙到裂开细纹,那里面嵌进太多的味道,洗不干净。下半夜两点钟关上大门,丽丝裹紧衣服走回家,睡几个小时,又要爬起来重复一样的日子。
最辛苦的时候,她开着一辆寒酸的车子,为家中土房改建四处借钱。
作为责任深重的长女,丽丝出国前承诺父母一栋像样的房子。她走遍所有亲近或疏远的朋友,终于凑来两万块纽币。按照还算不错的货币汇率,除去要支付给换汇公司的一笔费用,几天后邮到家乡镇上的邮局,经由大伯的摩托车,再转交到遥远渔村巴望着的父母手里,这样的一笔钱,汇入父亲常年出海打鱼和母亲日夜编网的积蓄,大概就可以把家中那个破旧的土房,变成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黄昏的最后一抹晚霞烧尽了,十平方米的小卧室,丽丝把零零整整的钱铺开在桌子上,有一种富有的幻觉。她抚平几张欠条,倚在窗口,只有头发钻得进那点光明,身子浸在黑暗里,像一株被齐头斩断的向日葵。她的心里,一直到现在还装着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多,丽丝才还清了债,能够花五十块钱买一台慢得不能再慢的二手台式电脑,深夜里披一条毛毯,看QQ上反复闪烁的头像。
她并不满足于给家里盖房,她想让弟弟妹妹读完大学,想为自己开一间小小的咖啡店,音响里放着乡村爵士乐,有新鲜的雏菊摆在方桌上,行人走进来,可以随手从书架上拿一本好书,慢慢地啜着咖啡,不必着急赶路。
因为这个不为人知的奋斗故事,我把丽丝作为精神上的偶像。
而那时我身边的年轻人,却几乎都在用一副散漫的态度面对生活:中餐馆上班的年轻姑娘,态度粗暴,很不耐烦地把餐盘“嘭”的一声放在我面前。银行里的小职员,态度懒散,数乱了我的硬币,一副对生活丧尽念想的模样。图书管理员对待我的提议,一脸茫然,并不表现出特别的在乎。
每天所接触的大多数人,情愿拥有一份不须太动脑筋的工作。受劳工法保护,不会对偷懒和散漫做出制裁,抱紧真正意义上的铁饭碗,年底有足够的带薪假期可以用来消遣,平日里有三两个能约来喝酒唱歌吃火锅的朋友,保持住这种小康的生活,不再做一些看不到实惠的追求。
奋斗的理论在这里站不住脚,周围总是出现一些反对的杂音,他们说,三个饱一个倒的生活挺好的,干吗要为难自己?
于是我渐渐变成一个很不响的人。白天做从不缺席的好学生,晚上在油腻的中餐馆里招呼顾客,夜里守着一盏台灯写故事。我非常想做一个接地气的小作家。看着1994年意义深刻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姜文用那双拉大提琴的手狠下心去洗碗的那一刻,那份决心让我号啕大哭;看《搭车去柏林》,谷岳穿越了几个国家,结尾出现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会帮助你”。
后来我搬了家,和丽丝渐渐失去了联络,可是每当要一个人去消化那些难捱的时光,我总是会想起她那张明快的笑脸。
一个偏僻渔村的女孩,差一点在塌了一边的土房里,围着孩子和灶台过一生。她为了如今这样一场生活,付出了何等的辛苦。在那些站在流水线前,靠幻想银行卡账户度过的日子,那些因为缺觉走在路上几乎昏倒的日子,还有那些在被窝里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无眠夜里,她一直在想,自己并非如此孤独,远方一定有和她一样努力的人,在分享同样的力量。她说起这段辛酸的经历,竟沉稳得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每个有梦想的人,心里都装着同等的痛苦,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是啊,每个晚上,当我在带着餐馆油腻的气息回到家,摊开一张白纸写字的时候,这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为了梦想奋斗的人。近处,这些漂洋过海,在另一片土地驻扎奋斗的留学生们;这些远离妻子和孩子,超负荷工作只为一张绿卡的男人们。远处,那些深夜里还伏在台灯下,为一道习题冥思苦想的高三生们;那些城市中拥挤公交车上,绞尽脑汁拓展业务的小白领们;那些为了下一代,又扛上行李背井离乡打工的父母们,都是跟我并肩的战友。
我们从来都不是孤独地奋战着。
后来我开始和远方的朋友通邮件。
我的一个朋友,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外贸业务,负责出售电力产品。
这不是一家业务精良的公司,员工稀少,责任重大,外贸就变成一件万分孤独的事。他要负责处理大堆的烂摊子,从一封封没有回复的邮件开始,到客户因为各种理由不付钱,其间要和工厂、货运代理、保险公司、国外客户、财务、税务局、海关、外管局等多方斗智斗勇,没有人会来帮忙。
隔着时差,寒冷的夜里,他在外地出差,写给我:“晚上八点多,工厂的小业务员带着女友领我在当地吃着小吃,谈天说地。他俩和我年龄相仿,也是在社会的底层奋斗着,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死撑在公司与客户之间的时候,他在邮件里写道:“不管在哪里做哪行都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遭受各种各样的困难,我猜你也不容易吧。只要活在这个社会里,就没处可逃,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只能适应,让自己变强。”
我们用邮件传达生活,分享彼此奋斗的力量。
这个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人,像一面镜子,让我知道,除了自己,原来生活中还有那么那么多的人,他们用笨拙的姿态,在梦想的道路上缓缓地前进着,就算摔倒了,还是朝着未来的方向。
在最近一封的邮件里,我讲到稍见成绩的工作,他回复:“社会是个大熔炉,很高兴你成长了,特别期待再次相见,到那时,我们都会惊讶各自的改变。或许到那时,你成了老板娘,一拍桌子说,‘走,到我店里坐坐’。然后大家各自开着劳斯莱斯、法拉利、宝马啥的,形成个车队驶向远方,而我骑个自行车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说不定后座还坐个人,哈哈,瞧我这出息。”
几天前我收到读者的来信,提到奋斗这个经久不息的话题。她说,每当觉得对生活心灰意冷、动力全无,就会再看一遍科比的那句话。有记者采访科比时问:“为什么你能那么成功?”科比问道:“你知道洛杉矶早晨四点的样子吗?”记者摇头,科比说:“我知道每天洛杉矶早晨四点的样子。”
我知道这个故事,科比长期坚持早晨四点起床练球,每天都要投进一千球才算结束。
我决定为这个励志故事做过一次认真的尝试,于是真的在奥克兰四点钟的寒风中起床,睡眼惺忪地开着车,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行驶。
我看到,这个城市居然还有光明的地方。戴着耳机跑步的中年女人,街角刚刚撑开门的面包店,已经开着卡车上路的送货工人,在路边为道路做最后维护的技术员,渗出台灯微弱光亮的房间窗口——这一束束小小的光明,仿若是这个城市里的正能量坐标,昭示着黑暗中的我们:你看,这个世界上,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你可以这样实现梦想
你有梦想,就要去捍卫它。
得知有机会出版一本书的时候,是我坚持写作的第十二年。
从在地方报纸发表豆腐块文章的13岁,到在博客里和网友分享信念的26岁,这份写作的梦想,就一直拴在我的笔尖,住在我心里。在合同上签好名字,开始和编辑讨论选题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的不是“我多么幸运”,而是“你终于来了”。
关于写作这件事,脑袋中能够想到的画面有很多:青春期时浪漫情怀发芽,一遍一遍抄着席慕蓉,也在书包深处藏着亦舒和张小娴,沉浸在都市女人的爱情里无法自拔。大学时走不出一场痛彻心扉的初恋,决定在一个暑假每天写两千字,把十几万字的故事封存在心里。毕业后去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外,节省下来逛街聚会的时间,就坐在那陪伴了我十几年的书桌前,沉溺于文字的海洋。出国后,为了活着,辛苦奔波,写字就变成每个夜晚结束前台灯下的最后一幕,那是支撑我度过无数漫长黑夜最深刻的力量……
我对文字的情怀,比一场爱恋更深沉更久远。
这条一心一意的写作之路,得到的支持和理解却并不多。那些得过奖和印刷在报纸上的铅字,在忧心忡忡的父母眼中,并不是能够让我成为一个真正作家的保证。
一辈子接受传统教育的父母,更愿意让我有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不枉费十几年在学校读书的辛劳。他们希望我每个月可以领到稳定的收入,和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交朋友,再找一个值得依靠终生的男人,一辈子致力于幸福安定的平凡之路。
除去父母认定的“不靠谱”,连朋友也觉得“写字算是哪门子梦想”。我的博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唯一的留言来自于旧相识,“你的才气闪烁得多么孤独”。
真正开始写出一些成绩,是经历了无数个五点钟起床写字的清晨,地铁上读书的下班后,还有牺牲掉和朋友逛街唱K的星期六。
我写在网上的文章,开始被人关注、点赞、转载,竟然有人发来短短的邮件,署名就叫作“和你一样在世界某个角落奋斗的姑娘”。可是,我也陆陆续续接到这样的抱怨“工作这么忙,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实现梦想”、“我那么努力,为什么还实现不了梦想”、“别炫耀了,你只不过是幸运而已”。
隔着互联网这一层厚重的屏障,我仿佛看到,这样的叹息,来自于本可以取得不凡成就的年轻人,他们就在格子间忙碌的朝九晚五里,一点点磨掉了对梦想的坚持,转眼就要进入心事重重的疲惫中年。
我想分享一些在异国写作的心得,送给那迷茫困惑或者正要半途而废的人,先别急着转身,你或许可以这样实现梦想。
出国后才真正发现,原来能够用来写字的时间,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占去了。曾经的朝九晚五,就在一个人支撑起的生活下变成了朝五晚九。
白天要去上学,晚上出现在餐馆打工,深夜里的时间用来写作业,周末稍稍得闲就要去超市采购一周的食物。活着的精神和物质成本都提高了,你会忽然间发现,当很多人很多事可以占有你,你又被很多人很多事吸引的时候,能够留给梦想的空间,就在妥协与退让中渐渐缩小再缩小。
那时候我有一份短暂的餐馆工作。老板是个热心肠的天津人,就像张德芬在《遇见心想事成的自己》中写的那样,当你真心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就是那种能量的振动频率,然后全宇宙就会联合起来,帮助你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辞掉设计师工作,带着全部家当跑到南半球开餐馆的梦想青年,就在经济萧条的季节,爽快地给予我一些空闲的时间。我得以坐在后厨的角落,垒两个一尺高装满酱料的纸箱,一脚蹬着灶台,一脚抵着地面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