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段时间要做全身检查,席瑾早上很早就叫醒我,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我洗漱完毕,然后拿着我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外面的空气很凉,我用力呼吸后冰冷的空气穿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冷的自己都无法挺直身体。席瑾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紧紧抱住我。我的手指僵硬在那里,被他一把握住放在他的脖子处,那里是问温暖的地方,指间的温度慢慢蔓延开来。席瑾,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们是不是另一个结果。
我的脑科主医生为我做了详细的脑部检查,那些冰冷的仪器插在头部有沉重的下坠感。医生颇为满意地说,苏小姐你的恢复很快,血块的大小已有明显消散的迹象。只是仍然有小量淤血在神经末梢,不过我想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来说,血块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散的。
那大概需要多久呢,我的记忆似乎总是一节一节的。
嗯,这个嘛。可能是由于在你的大脑潜意识里将记忆分为了几节,所以在恢复的阶段也会出现记忆脱节的情况。不过这没有什么影响,你也不用担心,照你现在恢复的情况,一、两年内全部记起来应该不是问题。我给你开些补脑药吧。医生提笔开始在纸上刷刷写字,乱码般的文字。
然后是做心脏和各器官的检查,心电图做出来的效果很是不好,医生说你应该戒烟了,这不仅影响到你的肺,也影响到心脏的功能。席瑾在一旁紧紧握住我的手,仔细听着医生的每一个字,我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医院的走道很安静,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席瑾去拿药
护士小姐的脚步看起来那么匆忙,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地方,我的身体都快要冻僵了,席瑾怎么还不回来。我不停地摩擦双手,手心只剩下一丝余温。直到席瑾回来,提着大包的药过来捂住我的手,我一下子钻进他怀里说,抱抱我,这地方真冷。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席瑾肩膀睡着了,下车后他背着我上楼,我迷糊地感觉到他呼吸的声音,我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上面,安心地闭上眼睛。他就这样把我背回家,而我已经睡着了。
天气开始转凉之后,席瑾在早上把热好的牛奶拿进我的房间,看着我喝下牛奶,然后摸摸我的头,露出大男孩一般的笑容。我偶尔通宵写点东西,他会做好夜宵叫我,然后帮我收拾凌乱的桌面,准备好开水,看着我吃完后,收拾完东西安静地退出去。我开始反问自己很多次,哪一个才是自己应该去爱的人。
有时候我还是会给向晚发短信,只是每次都会为他心疼。我说,晚,你知道的,不应该给不爱的人温柔。可是我那样依赖起你来。可是他说,微央,我只能疼你。帮不了你,也给不了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如看不见的银针一般扎在我心里,针针要了我的命。我剧烈喘息着,胸口是那样的一种疼痛,一种我无法承接的感受。向晚打来电话,手机在桌子上兹兹作响。我接来,听到他叫我的名字,那么熟悉的声音。微央。
我说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于是他继续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微央,微央,微央。他说,微央,我要去看海了。我说嗯。然后电话里传来冰冷的盲音,我又开始掉眼泪了。向晚,你可曾记得你带我去看海,你望着海深邃的眼睛,我一直记得你那里的海蓝的像一颗钻石。向晚,我听到你这么说,你说起这个字,你要去看海,就想你想到哭。你知道吗?
我发消息说,晚,我已经不敢相信爱情了。他说,微央,爱是不可信的。微央,什么都不要信了。总有一天该来的都会来。你看,我就这么等着。
我说,我不相信爱情了,那是幻觉。我一直在等,直到身体冰冷直不起来。
他说,微央,我陪着你。都会好的。
我说,我什么也不想了,我等着,一直等着。我等累了,可是我还在等。等我们都老了是有个人要带我去看海,他说那里的海好蓝好蓝。
他说,微央,你好好的。你会等到他的,他不骗人,只是不再爱了。
我说,好,好,不爱,不爱。我们都不爱了,都不爱了。
他说,微央,听话。
我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真的。
他说,嗯,微央,不准爱我。
我的手指在半空中陡然僵硬,屏幕上的字清晰可见。我恍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木然恢复着他的消息说,好,好,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我连爱你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我就这样难过起来,没有眼泪,痛的哭不出来。像一个小孩,满身丑陋的伤疤,忽然间被人掀掉遮盖伤疤的布,所有的东西都暴露人间,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所有的伤口一起涌出鲜血,可双手却不知道该捂住哪个伤疤,于是就这样痛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着血,留干了所有的血。我的满身伤口在众目睽睽下流淌着鲜血,我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摊在空中,空气里有粘稠的血腥味,我的眼泪在眼眶里蒸发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什么可说出口的,只是自己陷入了一场劫难而已。我仍然忍不住发短信给向晚,我说我一直最听你的话,听你让我好好待在席瑾身边,听你说我们只能相疼,听你说不要爱你。好,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他说,微央,为什么你这么听话,从来不会闹,从来不生气。你说我们是不是都变傻了。微央,即使相爱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只能和以前一样使劲疼你。相爱总是很疼,因为我们都看的很清澈,爱情一片透明。
如果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结果,我们是否会有奇迹出现。向晚,我知道秦兰曾带给你无法泯灭的伤疤,可是,你可不可以试着淡忘这一切。如果你还爱她,为什么不试着去找她回来,难道你一定要等一辈子吗。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里的包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微笑如依。
这一切,亦是如此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