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试问水归何处,无明彻夜东流。滔滔不管古今愁;浪花如喷雪,新月似银钩。
暗想当年富贵,挂锦帆直至扬州。风流人去几千秋,两行金线柳,依旧缆扁舟。
诗曰: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於今腐草为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寺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御街行路客,行路悲春风。野老几代人,犹耕炀帝宫。零落池台势,高低禾黍中。
千里河烟直,青桐夹岸长。天涯同此路,人语各殊方。草市迎江货,津桥税海商。回看故宫柳,憔悴不成行。
炀帝行宫泗水滨,数株弱柳不胜春;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
汴水东流无限春,隋家宫阙已成尘;行人莫上长堤望,风起杨花愁杀人。
柳塘风起日西斜,竹浦风回雁弄沙;炀帝春游古城在,坏宫芳草满人家。
莺语如伤旧国春,宫花一落旋成尘;自从一闭风光后,几度飞来不见人。
风吹城上树,草没城下路;城里月明时,精灵自来去。
昔人登此地,丘陇已前悲;今日又非昔,春风能几时。
这几首诗词,不道那茅茨土阶,唐虞的事业;不问那胼手胝足,夏禹的生涯;也不管好吊民伐罪,汤武的公案;也不理那龙争虎斗,秦汉的是非。想着那肉林酒海,虽受用而近粗,若论那骊山烽火,纵欢娱而亦俗。单表那风流天子,将一座锦绣江山,只为着两堤杨柳丧尽,把一所金汤社稷,都因那几只龙舟看完。一十三年富贵,换了百千万载臭名。毕竟谁是谁非,始末俱在,请略道一二。
话说自炎汉失祚以来,后边继三国而起者,乃是晋、宋、齐、梁、陈、隋,称为六朝。你道那六朝是谁?
第一朝晋帝,复姓司马,名炎。乃是魏臣司马懿之孙,篡魏为帝。在位二十五年,相传一十五帝,共历一百五十六年天下。
第二朝宋帝,姓刘名裕,乃是彭城人。原卖履为业,后篡晋为帝,在位三年,相传八帝,共历六十年天下。
第三朝齐帝,姓萧名道成。乃是汉萧何二十四代玄孙,篡宋为帝,在位四年,相传七帝,共历二十四年天下。
第四朝梁帝,姓萧名衍,乃是兰陵人。篡齐为帝,在位四十八年,相传四帝,共历五十四年天下。
第五朝陈帝,姓陈名霸先,乃是吴与人。汉太丘长陈实之后,篡梁为帝,在位三年,相传五帝,共历三十二年天下。
第六朝隋文帝,姓杨名坚。小字叫做那罗延,乃弘农华阴人。原是汉杨震第八代玄孙,篡北周为帝,在位二十四年,相传四帝,共历三十八年天下。
六朝通共历过三百六十年天下。原来这六朝,虽然各有国号,绍袭正统,名为天子,其实天下微弱,偏安宫泾左,叫做南朝。中原一带地方,到被汉主刘渊、赵主石勒、秦主符坚、燕主慕容庾、魏主跖跋诸胡人占了,叫做北朝。此时天下刀兵,朝更夕变,南朝也是主弱臣强,递相篡夺;北朝也是主弱臣强,递相篡夺。南朝传位至陈后主在位时,北朝魏恭帝已被家宰宇文觉篡袭了大位,改国号为周。隋文帝的父亲杨忠,原是魏臣,后因天下归了周主,他也就随便改做了周家臣子。屡次有功,周主封他为隋国公。后来杨忠死了,文帝就袭封父亲的旧爵,执掌朝政。文帝为人性情猜忌,好任智术,到周宣帝传位与周天元皇帝的时节,文帝见他骄侈昏暴,遂有阴谋天下之心。行政务为宽大,凡是苛酷之政,尽行革去,中外俱大悦服。至大象三年,天无暴殂,宣帝见天下大势已归文帝,遂下诏逊居别宫,奉皇帝玺绶,禅位于文帝。文帝也不让三让再的推辞,竟即了大位,国仍号隋,改年号为开皇元年,北方遂尔安定。此时江南的风俗渐荡,人人喜的是风流,爱的是词赋。那陈后主,也不管天下败亡百姓愁苦,高筑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外则与君臣饮酒赋诗,内则与宠妃张丽华歌《玉树后庭花》诸曲,日夜淫纵,以图快乐。哪晓得繁华不是常享之物,国家非行乐之场。
一旦被隋文帝探知此等光景,遂遣高、杨素、韩擒虎、贺若弼诸将,分道下了江南,灭了陈国。将后主封为长城公。此时天下才并南北二朝,合为一统。后史官有计赞文帝之功。诗云:
三百年间王气销,中原大半让胡苗;
文皇功业今何在?并却南朝与北朝。
文帝既平了江南,四海来归,八方称庆,天下无事。高登大宝,遂册夫人独狐氏为皇后,立长男杨勇为太子,进封杨素为越国公。其馀臣僚,俱照功升赏,不在话下。
却说那独孤后,雅好读书,识达今古,最是贤能。突厥与中国交市时,有明珠一箧,价位八百万两,幽州一个总管叫做阴寿,瞒着文帝,私自劝独孤后买,独孤后说道:“当今天下初定,戎狄屡屡寇边,将士劳苦,若买此珠,何不以八百万银子,分赐这些有功士卒,也见得朝廷的恩惠。妾处深宫,要珠何用?”后来文帝知道,甚是敬他。又有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文帝因他是独孤后姑娘的儿子,遂要免死。独孤后说道:“王法无亲,妾家亲戚,陛下那里管得许多。”竟把长仁问了死罪。故此文帝更加悦服,凡他说的话,行的事,都与文帝相合。只是性儿天生成的妒忌,后宫中虽有的是宫妃彩女,花一团、锦一簇,文帝只落得好看,哪一个得能够与他宠幸?文帝设朝时,独孤后必与他并辇而进,直送至阁门才住,只等文帝事毕退朝,依旧并辇回宫,寝也是一处,宴也是一处,时刻不离。文帝虽是欢喜他,只因拘束太紧,也觉有些不自在。不期一日,独孤后有孕在身,将及分娩,却要移居后宫,只得对文帝说道:“妾赖陛下福荫,怀孕在身,已经十月满足,恐旦夕临盆,有触圣躬,今欲退居后掖,以便分娩,不知圣意允否?”文帝闻言,满心欢喜,说道:“育麟在即,最宜安养调护,御妻之言是也,安有不从之理。但原早产真龙,实社稷之庆也。”独孤后遂命左右移居后宫。文帝因得了这一个空儿,遂带了两三个小内相,私自到各宫闲耍。出了椒房,转过绣闼,在鹊楼前,步了一回,又到临芳殿上,立了半晌。见那些才子世妇,婕妤贵嫔,妍媸作队,老少成行,虽都是锦装绣裹,玉映金围,然承恩不在貌,桃花嫌红,李花在白。看过多时,再无一人当意,心下颇觉不畅。遂信着步儿,又走到仁寿宫来。也是天缘凑巧,只见一个少年宫女,在那里卷珠帘。见了文帝来,慌忙把钩儿放下,似垂柳般磕了一个头,走将起来,低了眼,斜倚着锦屏风站住。文帝走近前,仔细一看,只见那宫女生得花容月貌,百媚千娇,真个是:
笑春风三尺花,骄白雪一团玉;
痴疑秋水为神,瘦认梨云是骨。
碧月充作明,轻烟剪成罗谷;
不须淡抹浓描,别是内家装束。
文帝见了这个宫女,不觉心窝里乱蓬蓬痒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是几时进宫的,怎么再不见承应?”那宫女见文帝问他,不敢不应,因答道:“贱婢乃尉迟回的孙女,一入宫,即蒙娘娘发在此处,不许擅自出入,故未曾承应皇爷。”文帝笑道:“你知娘娘不许你出入,为着甚么?今日娘娘不在,便擅自出入也不妨。”你想女子到了宫中,那一个不望宠幸,况尉迟氏又是个伶俐女子,见文帝亲口调他,怎不招揽。便于眉目之间,做许多动情的娇态,引得个文帝,拴不住心猿,系不定意马。遂走近前,将手挽住说道:“早是今日相遇,若教错过,岂不辜负了这样美貌!”正说话间,只见近侍们请回宫吃晚膳,文帝道:“此间不吃,更到何处?”不多时,排上宴来,文帝就叫尉迟女侍立在面前同饮。尉迟女酒量原浅,因文帝十分错爱,勉强吃了几杯,不觉红入四肢,两朵桃花上脸。文帝在灯下看他愈觉十分标致,因问道:“你这般娇媚,自家独宿,岂不寂寞可悲,朕甚有怜你之心,你知道么?”尉迟女答道:“寂寞固不敢怨,但蒙万岁爷怜念,实出望外,如何不知?”文帝笑道:“你既知道,今夜就包管你不寂寞了。”尉迟女也微微笑道:“只恨贱婢下人,不敢玷污龙体。”
文帝笑道:“天地间但凡快活事,就分不得甚么上下。”尉迟女笑一笑不做声,又奉上一杯酒来,文帝吃了,也叫斟一杯酒与他。二人说说笑笑,十分畅快。文帝一时酒兴发作,色胆猖狂,哪里记得独孤的忌妒。遂留在仁寿宫中宿了。你看他:一个是初恣意的君王;一个是乍承恩的妃子。你望我的恩波;我爱你的颜色。两下里何等绸缪!真个如鱼似水,一夜受用。但见:
娇莺雏燕微微喘,雨魄云魂黯黯酥;
偷得深宫一夜梦,千奇万巧画春图。
次日,文帝早起临朝,满心畅美道:“今日方知为天子的快活,但只怕皇后得知,怎生区处?”因想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有瞒之一法。”随吩咐左右近侍,万万不许传与娘娘知道,今夜还要备酒在此伺候。众宫人应诺不题。
却说独孤后生来性妒,虽然退在后宫,那里放得心下,不时差心腹宫人打听,早有人来报知这个消息。独孤后听了,急得三尸神暴跳,心中如火上浇油,气昂昂的说道:“这个妖奴,怎敢如此大胆!”也顾不得自家的身重,随带了几十个宫人,恶狠狠的走到仁寿宫来,此时尉迟女初经雨露,心下又惊又喜,梳洗毕,正在那里验臂上蜂黄退了多少。猛看见皇后与一阵宫女蜂拥而来,吓得他面如土色,扑碌碌小鹿儿在心头乱撞,急忙里没甚主意。自觉心虚,只得跪伏在地。独孤后进得宫来,脚也不曾站稳,就叫拉过这个妖狐来。众宫人只要奉承皇后,那管他柳腰轻脆,花貌娇羞,横拖的乱挽乌云,倒拽的斜牵锦带,生辣辣扯到面前。
独孤后骂道:“我宫中一帝一后,称为二圣,天下谁人不知?你这个妖奴,有何狐媚伎俩,辄敢蛊惑君心,乱我宫中雅化。”尉迟女战兢兢答道:“奴婢乃下贱之人,岂不知娘娘法度,焉敢冒死上希宠幸?也是贱婢命合该死,昨晚不期万岁爷忽然到宫,吃夜膳醉了,就要在宫中留幸,贱婢再三推却,万岁爷只不肯听。贱婢却要报知娘娘,又恐怕惹出事来,没奈何只得勉强从顺。其实皆是万岁爷的意思,与贱婢无关,望娘娘细察本心,哀怜免死。”独孤后说道:“你这个妖狐,昨夜快活时,不知怎么样装娇弄俏,哄骗那没廉耻的皇帝。今日却要花言巧语,推得这般干净!”尉迟女道:“委实不关贱婢之事,只望娘娘饶命。”独孤后道:“万岁爷既这般爱你,你就该求他饶命,为何昨夜不顾性命的受用,今日转来求我。你这样花嘴妖狐,我只提防疏了半点,就被你撺哄到手,今日将你忙忙断首刳心,弄成一个人彘,已悔恨迟了,不能泄我一腔之气,焉肯又留一个祸根,为心腹之害。左右何不快快结果,容他在此张嘴!”众宫人听了,谁敢有违?一齐动手。可怜尉迟女娇怯怯身儿,能经甚么摧残?不须利剑钢刀,早已香销玉碎。正是:
入宫得宠亦堪哀,今日残花昨日开;
一夜恩波留不住,早随白骨到泉台。
独孤后既打杀了尉迟女,怒气犹未息,还在那里埋怨探事的宫人打听迟了。只见左右报道:
“万岁爷早朝回宫,驾将到了。”独孤后一来恨文帝私幸宫人,二来又见他不回正宫,却到仁寿宫来,愈觉不平;又恃着平日的宠爱,遂不出宫迎接,也不叫人收拾。岂知文帝满心想昨夜的快活,退了朝,巴不得一步就走到仁寿宫来,与尉迟女受用。及进得殿来,哪晓得独孤后愁眉怒目,恶刹刹站在一边,尉迟女花残月缺,血淋淋横在地下。猛然看见,吃了一惊,心中十分大怒,只因平素被独孤后缚手缚脚惯了,一时发作不出。直直的看呆了半晌,又无计区处,只是恨了一声,往外便走。独孤后虽然恃宠,及见文帝变了颜色,大怒而去,也觉道有几分着慌,随即下殿赶来,高叫道:“陛下往那里去?如何为一个宫人,就不念夫妇之情,遂这样忿颜反目!”文帝初意,不过愤恨之极,看不上那些光景,走将出来,也无心要出宫去。及见独孤后随后赶来,不晓得是来解释,只道他还来吵闹,心中又恨又气,又恐怕他赶上胡缠乱搅,只得往前殿而走。也是合当有事,刚走到阁门,恰恰的一个内相,牵着一匹马过去,文帝见了,也不顾朝廷的体统,跨上马,加一鞭,独自一个径出东华门而去。文帝乃创业天子,东征西战,骑马惯的,出了城也不问径路,无影无踪而去,慌的那些内相及把门军校又不敢拦阻,只得分头飞报与各衙门知道。幸得越国公杨素,与左仆射高,因退朝不久,尚在朝房中议事,闻此消息,忙叫备快马,二人都是能征惯战的豪杰,也等不得跟随,上了马,就如飞一般随后跟来。足赶有三十余里,方才赶上。二人跳下马,双手挽住丝缰,俯伏在地,奏道:“陛下惊坏臣等,天子至尊,有何急事?也不叫有司安排銮驾,竟慌慌忙忙,单骑一马,轻身而出,必有甚么要紧的缘故。臣等惶惧无措,乞降旨以慰下怀。”
文帝见两个大臣赶将来,伏在马前,谆谆问故,自觉有些惭愧。不禁长叹了一声,说道:“二卿请起,此乃朕家私事,言之可羞!朕昨晚还宫,偶因一时带酒,私幸了个妃子,今日独孤皇后遂将他来打杀了。朕想,田家翁多收几斛麦,便要易妻,千金之家也要买歌儿舞女,以图行乐。朕今贵为天子,转受这般拘束,便做千年帝王,也是枉然。倒不如出入民间,反得逍遥自在。”高奏道:“陛下差矣,陛下焦心劳思,出虎穴,探龙珠,不知费多少刀兵,方有今日。今幸平了江南,天下一统,正宜励精图治,以遗子孙,岂可以一妇人之故,而转把天下轻看了?愿陛下三思。”文帝见他说出一团道理,半晌低头不语。杨素又催迫道:
“山僻村乡,非天子留连之处,愿陛下自重。”此时,日已西沉,仆从舆辇并大小文武官员,俱渐渐赶来,文帝的怒气亦渐平了,遂下令还宫。正是:
妒当天下何曾恕,气到夫妻却易平;
匹马去来浑似戏,刑之于化几时成?
却说独孤后,自文帝突然出宫,心下十分慌忙。急急的差人打听消息,恐怕有不测之祸,哪里敢进后宫,就在阁门内等了一日。那些探事的宫官,以讹传讹,不住的报将进来。有的说骑了马不知去向的;有说赶上了,只是不肯回宫;又有说万岁爷大恼,只要娘娘还他一个尉迟女;又有说万岁爷发誓,再不与娘娘相见。一个人一样话,那里得个实信?慌得他走不是、坐不是,满肚子怀着鬼胎。有几个心腹宫人埋怨道:“娘娘的性子也忒急了些,留得人在,还好区处。”有几个老成太监安慰道:“娘娘放心,此事断然不妨。皇爷与娘娘何等恩爱,岂肯为这些小事,便下毒手?”大家胡思乱想,这一日满宫中何曾得个安宁!只等到傍晚时候,才见几个内相慌忙的报说道:“娘娘恭喜,万岁爷驾回了。”独孤后心下才稍稍安些,因问道:“万岁爷如何肯回?”内相即将高与杨素劝文帝的话,一一说知。独孤后听见高说他是一妇人,心中暗怒道:“高这厮,我因他是父亲的好朋友,每每以重礼待他,他怎敢如此放肆?且他夫人死后,他就与侍妾们生子,这样人容他在朝,怎不看坏了样子,必赶他回去,方遂我心。”后来真个劝文帝将他官职削了。这是后话不题。
却说文帝驾到了正殿,犹不肯入宫,多亏杨素、高二人,再三苦劝,方才进入阁门。独孤后见了,慌忙将簪铒除下,俯伏在地,高呼道:“贱妾一时暴戾,有触圣怀,死罪!死罪!但念妾十四于归,待罪频繁有日,况今麟趾在腹,望陛下宽宥。”文帝平日原是怕他的,今日见他这般光景,已觉十分占强,如何敢再做模样?只得下辇亲手扶起,说道:“御妻,朕非不念夫妻之情,只是御妻太忍心了些,既是讲过,也就罢了。”独孤后谢了恩,二人依旧是并辇回宫。此时天色已晚,宫中灯烛萤熄,文帝吩咐叫看宴来,留娘娘同饮。顷臾,宴至,只因他二人俱要修好,你说的是甜言,我道的是美语;你一觥,我一爵,到饮得比平日十分快乐。饮到二更,文帝不觉大醉,独孤后呼宫人扶文帝入宫安寝,自家依旧退入后宫。一来身重,二来劳碌了一日,三来又吃了半夜酒,不觉神思困倦,忙忙收拾睡了。才朦胧之间,只见肚腹中一声响亮,就像雷鸣一般,只见一条金龙,突然从自家身子里飞将出去,初犹觉小,渐渐飞,渐渐大,直飞到半空中,足有十余里远近,张牙探爪,盘旋不已。正觉好看,忽然一阵狂风骤起,那条金龙不知怎么,竟堕下地来,把个尾碎碎跌断,仔细再一看时,却不是条金龙,到像一个大老鼠的模样。独孤后着了一惊,猛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心下正惊疑未定,腹中早觉有些疼痛,那些服侍的宫人,见娘娘腹痛,知道要生产,慌做一团,急忙整备分娩之具。不多时,早生一个爱风流的太子,好淫荡的君王。众宫人齐声称贺,独孤后见生的是个太子,又见有梦龙之兆,心下着实欢喜。正待收拾,只见寝宫外许多宫人内相,一齐乱喧嚷道:“不好了!宫中怎么失起火来,连天都红了,你们尚然不知?”众宫人听得这话,慌忙都跑出宫外来看,正是:
玄鸟赤龙曾降兆,绕星贯月不虚生;
虽然德去三皇远,也有红光满禁城。
毕竟不知是那里火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