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刮起来了,冷冷的。水心喜欢冬天,喜欢冷冷的冬天,她说,只有冬天,才能有冷暖分明的感觉。外面寒风刺骨,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她喜欢这种鲜明的对比。就像人,爱憎分明。水心是这种性格的人。所以很难有人走进她的内心,必须是走进内心。走进内心,从此掏心掏肺。
日子如水般流逝,水心依旧上班,看书,写东西。偶尔会去看小侄女。只有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快乐,自由,无拘无束的。
那天水心收到条短信,说我喝喜酒回来了,给你带了喜糖。在哪里给你啊?
水心很是惊奇,电话号码不认识,说话的口气却像个熟人。
碰巧去看小侄女回来,水心说,那你到广场给我吧,哈哈。心里没当回事。
然后电话响了,是个听起来是个小男生的声音。
然后见到了,水心站在那里,看见一个瘦瘦的,中等身材的,穿着黑色西装的,手里拿着三朵玫瑰的男生在那里走来走去。
这人看起来好傻又好笑,还拿着花。水心心想。却不动声色,看他如何。见那男生又拨通了电话,水心的手机响起来,他就笑着向水心走过来。
“你好!我是苟良。对不起,我迟到了。”那男生嘟嘟说着。
“苟良,哈哈狗粮!”水心觉得这名字太搞笑了。
水心想起来了,几天前有人加了她的QQ,还聊自己喜欢《神笔马良》,给自己起名叫苟良。说是要做具有正义感的人。水心觉得这人傻傻的可爱,没太戒备,留了自己的号码。
两个一见如故,聊得很起劲。东一句,西一句,漫无边际。不过没有沉默。这很难得,对水心而言。见到反感的人,基本上是一言不发。让对方的自信不由自主地打折,到最后对方会说:“看不上我是吧?看不上你也说说原因吧。你倒是说话呀。”
但是水心和苟良聊得很快乐。水心说了很多。或许因此,苟良觉得彼此都有好感吧。
晚上回去,苟良打电话,然后问:“你看我怎么样呀?”
水心说:“挺好的啊。”但是在心里,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善聊。因为觉得很放心啊。不用在意对方会如何看自己,只是快乐地说着。
苟良已经进入角色了。是恋爱的角色。在他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精明,善良,还有狡猾和功利的灵魂。
这些,水心都看得到,可是她不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稀里糊涂地和苟良交往。苟良约她去吃饭,她就出去,可是每次吃饭都感觉不到高兴。苟良有时候会讲他妈妈的事,讲小时候家里如何穷,妈妈如何坚强。
水心常常心不在焉地听着,附和着。然后内心百般挑剔地打量着自己和苟良。
苟良说:“我带你去我家吧,好吗?我家就在芸蒙湖边,我妈做的鱼特别好吃。”
水心笑笑,说,好呀。但是瞬间就把话题扯开了。
在这次见面后的一周左右,水心某晚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下了班回去就躺下了。工作太忙。也顾不上去看医生,她想苟良打电话,就让他帮忙拿点药吧。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原来每天都打好几遍电话聒噪的苟良突然杳无音讯了。水心给苟良打过去,无人接听,第二天早上又打,还是无人接听。
水心想,苟良整天在外面乱窜到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又打,后来苟良打过来了。说太累了,睡着了,没听见。
水心火了。苟良说,我去带你去打吊瓶吧。
水心说,我的病都好了呢。带我出去去逛逛吧,我都快闷死了,整天上班,加班,生病。
苟良犹豫了下说,好吧。本来我是来陪你打吊瓶的。
陪我去书店吧。水心说。最喜欢的地方是书店。苟良陪她去了两次书店。后来是去吃饭,再后来便是去幽静的地方坐下休息。
夏天的中午,太阳灼热,空气像一股凝滞的胶,裹得人身上又热又粘。
病了一周的水心满脸憔悴地坐着。静静的,一言不发。在她心里,一切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自己也说不清。
苟良脸上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水心说:“瞧你,脸上的笑像被谁揉碎了一样。”苟良不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没变。
后来苟良的电话一直响,水心低着脑袋摆弄着草坪上的草,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接呀,怎么不接呀。”苟良没说话,但也没接。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水心不淡定了,看着苟良说:“接呀,为什么不接呀?”苟良说:“今天短信怎么这么多呢,垃圾短信。”
水心不以为然,但也没继续追问,只说,我累了,要回去了。
水心坐在车内,望着站在站牌下的苟良,苟良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不是刚才被揉碎的模样,而是一副解脱的笑,舒心的笑。水心也朝他摇摇手,看着那实在不咋地的身影,觉得恍如隔世。在心里冒出一种想法:这是最后一面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就是洞察力。水心是天蝎座,她毫不怀疑自己的。
水心刚到小区门口,苟良的电话便来了。只问了句到了没,然后就挂了。
之后,再没有打电话,苟良没有打来,水心也没有打过去。
因为水心心里想到那个连续响起的电话会是什么人打的,和苟良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水心不屑知道,但是完全猜得到。
一切非我所愿,也没啥好拖的,结束吧。水心有些黯然地对自己说。连苟良这样长相没长相,一贫如洗的人都如此,这男人还有啥可信的。她删掉了所有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以及苟良的手机号。
把苟良送的玫瑰花,仙人球,一股脑扔了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那盆仙人球是苟良两周前买的,绿绿的球,顶端点着一抹橘红,稳稳地坐在一个橘红色的,游动着小鱼和莲花的花盆中。
给水心时,苟良说:“给你,健康树。整天对着电脑,听说这个防辐射呢,把它放在你的电脑桌上吧。”
水心下去扔的时候,想起这句话,一走神,手被那株仙人球狠狠地刺了一下。也许这是警示吧,疼痛能令人长记性。以后看不上的人绝不要犹豫、拖延。水心这么告诫自己。
三天过去了。
星期三的早上,水心迷迷糊糊醒来,摸到手机,打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对不起,心!我不能够给你幸福。水心看了是无名的号,那是苟良的。
水心淡定地回了一条:是的,早看出来了。是残缺吧?
水心的生活归于平静和平淡,依旧是蓝天白云,这世界少了谁都一样的。
水心和铃铛关系慢慢好起来。两个人整天唧唧歪歪,铃铛强调,女人不能靠男人,要自强不息。水心说,我这么热爱生活,这么才华横溢,为什么就遇不见好男人呢?”
日子没有任何不同,还是每天上班,下班。
一天下午,水心忙完了工作,正和瘦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手机响了。是陌生号。水心怕又是面试通知,赶忙接了起来。
对方说:“心姐,在忙什么呀?”
水心有点奇怪,说上班呀。你谁呀?
对方说,我,你都听不出了啊。水心,努力地想,是苟良?
水心的火气腾地冒了出了:“真的,你到底是谁呀。我很忙。”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瘦子问:“谁的电话啊?”
“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呢,我听着怎么像熟人呢。”
水心不去理他,瘦子觉得无趣,就不再说了。
吃过晚饭,水心躺在床上看《爸爸去哪儿》,边看边笑,真人秀就是比电视剧有趣的多。小孩子们的天真萌态,明星们的普通人状态,确实很有意思。水心想,自己啥时候能结婚,有个孩子一定会很有趣吧。
这么想着,手机响了。陌生号。
水心看了一眼,没管,接着看节目,不料对方还非常执着。
一直打,一直响,水心接了起来。
对方说:“在干什么呢?吃饭了吗?”
水心说:“你管我在干什么呢?我干什么和你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这次,她听出来了。是苟良。令人鄙视的小瘪三苟良。
苟良说:“听出来我是谁了吧。最近都忙什么呢?”
“没听出来。最近忙上班,下班,吃饭,旅游。”
“怎么没听出来,再好好想想。你连我都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就是听不出来。我不认识你,对不起。”
“我最近挺忙的。”
“我都不认识,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忙,你怎么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水心满心的不屑,但依然笑着说。
“做普通朋友不行吗?”
“切!我不认识你!”水心要挂掉。
“我们再联系吧。”
“我不认识你,联系你个屁。”水心嘴边溢满了鄙视。
“我是说,你有事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苟良继续厚着脸皮说,“我不是坏人。”
“你也不是好人!”水心不愿意再多听一句,挂断了电话。
真正有事的时候,即便他们还在处着,苟良也没发挥什么作用。